╔☆→—————————←☆╗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公子在野》作者:雪将深 文案: ……久居山野的贵公子终于变成了野人 江意铭:本公子风仪无双,奈何流落至此 江意铭:本公子从不知自己竟有着妖物的血脉o(一︿一+)o 江意铭:老子再也不要呆在这儿了(〃>皿<) 储储泪汪汪:真的么? 江意铭:<(-︿-)> 兽人主攻文哦,不适绕道~~ 内容标签:种田文 甜文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意铭 ┃ 配角:阿X,XX ┃ 其它:…… ==================   ☆、妖物   “江意铭,江湖名门斩月楼楼主幼子,人称隐月公子,美姿容;好奇物珍玩,好口腹之欲;性疏阔旷达,不拘小节;擅琴,擅家传剑法与轻功,于同辈年轻俊杰中可列前十,其……”   鹤发童颜的百晓生坐在书房里,就着窗外透过来的阳光,粗粗阅过这一页上这名天之骄子的生平,提笔沾墨,在最后空白处续上一句:神武七年六月初八,于东海千荒岛观潮时失踪,下落不明。   枉他号称江湖百晓生,如今这江湖之中他不知道的事情,却又是多了一件。   那么,这隐月公子江意铭,到底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呢?   “嗷呜——嗷、喵、嗷嗷嗷啊啊——!!”一声似是兽吼又似人声的惊恐声音伴着一个急速下降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这片广袤森林的上空!   这道人影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被认定为失踪人口的江意铭!   眼见得树木枝桠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中从不离身的长剑也被甩远了,江意铭忙把刚刚吓得自己差点魂飞魄散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纵身提气腰身一扭,修习了十多年的家传上等轻功轻云步,让他整个人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从森林上方拂过,捞过长剑,循着森林间隙落到了安全之处。   一落到地上,江意铭也顾不上嫌弃身周这污糟昏暗的环境,就着从林叶间透出的明灭光线,半拔出右手重紧握着的长剑圆月,对准了自己的面孔,眯着眼仔仔细细端详。   没有变形、也没有长出毛发,还是他原来那张百看不厌的脸,还是有手有脚的正常英伟男儿。   那么,刚刚是怎么回事?   江意铭整了整身上有些松散凌乱的衣衫,长眉紧蹙——他可不认为之前自己突然从海边碣石上掉到天上,再掉下来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变成的那个四肢着地的长毛怪物模样是他的幻觉!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慌张到连自己的剑都丢了!   这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让父亲和二哥知道!   学艺未精,可能被父兄嘲笑的郁闷一时间倒是压过了江意铭心中那些关于“我可能变成了一个妖怪”的惊悚之感,他才有心思去注意周围奇异的环境。   依他身处半空之时所见,这片森林可称得上是广袤无边,他现在处在森林的东南角,倒是离它与平原的交接之处不算太远。   然而,就是在这森林的边缘之处,需要十几人才能合抱的高大树木、参差错落的怪异乔木、随处可见的地衣杂草……没一样是江意铭认识的!   他山野历练的经验并不多,可周围景物如此奇异,明摆着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带鞘的长剑拨开有半人高低的乔木杂草,江意铭在密林间不急不徐的照着东南方前行。   “嗤”的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传入全副警惕的江意铭耳中,他抬手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划!   一道寒芒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一现而隐,“扑”的一声,一条被干净利落一分为二的斑斓小蛇掉在他脚边不远处,上半身还在无力的游动。   两个头的蛇……好吧,一路走来,江意铭已被震惊了太多回,灭杀了不少对他有不良企图的东西,这小小的不同之处对他而言早就没有了意义。   要是在两天之前,他还没掉到这鬼地方来的时候,碰到这么个玩意儿说不定还会收藏起来把玩一二。   至于现在……要是他还能回家的话,他一定要问问他父母双亲,他江家是不是参杂了什么仙人妖物的血脉,要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这个不似人间的地方,又怎么会可以变成一只白毛老虎!?   是的,在江意铭两天来对自己的身体孜孜不倦的探索之下,他成功学会了如何变成一只吊睛白毛的少年老虎,以此证明了当初那瞬间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幸好他变虎妖的时候体型不大,要是把他如今身上仅剩的衣物给撑坏了……   江意铭已经无法想象他在落到了满身狼藉却没法沐浴的境地之后,还要面对自己可能有伤风化颜面不存的问题了。   ——尤其,在他离森林边缘越来越近,能发现的有人活动的迹象就越来越多了。   嗯?正胡思乱想着,江意铭听到有什么东西大规模活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这群东西在行进间相当轻巧,却瞒不过他的感知。   毫不犹豫的,江意铭纵身跳上了身侧的大树上,将自己的身体尽量掩在繁茂的枝叶之间。   “阿水,今天我们还去抓利嘴兽么?”   “今天不行,今天阿羽不来,我们队伍里又没有鸣羽族的人,没有他们盯着,利嘴兽飞起来逃跑的时候我们根本抓不住。”那名叫“阿水”的汉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明显一副领头人的模样,摇摇头回答道。   “阿水,不对劲!”跟在队伍略后方处的几个人面上带着一丝凝重,匆匆赶上开路的几人,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这里有幼崽的味道!”   “什么?没搞错吧?”   “什么!?”   “谁家的幼崽不听话跑出来了么?”   ……   阿水的面色一下也严肃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向身后众人嘱咐道:“大家尽量分散,仔细找找草丛里面、树上这样的地方,一定要找到幼崽!阿福阿汪你们几个能闻到这个味道是哪里来的么?”   原来是一群山民啊。   江意铭半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低头观察着地下的十几个山民。   他随大哥一块儿在南方游历的时候,也在那里的崇山峻岭里边遇到过山民,也是这样一幅衣不蔽体没什么教化的模样,带着几分热情和几分固执。   不过,这群人要比那些矮小的山民高大健壮的多。   说的话虽然也有些奇怪,他也能明白一些,好像是……有什么家畜幼崽跑丢了?唔,对他们来说,一头小羊一只小鸡之类也确实是一份财产了。   要是他们收钱的话……那是什么!   原本正掂着钱袋的江意铭不自主瞪大了双眼!   ——在几棵树下面来回转悠的几个人,居然统统变成了狗!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一旦打开就不容易关上了,而且隔壁那个冷清的坑久未光顾略有生疏,忍无可忍就不用忍了么(* ̄3 ̄)╭ 诶,可一可二不可三啊啊啊啊╰(*°▽°*)╯   ☆、部落   在他心神失守猝不及防之下,江意铭就同树下抬头往上看的妖物们对上了眼!   “尔等何人?”这时就显现出江意铭历练不足的坏处来了,他扣住手中长剑,警惕的看着树下众……人,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好像不是部落里面的幼崽。   阿汪阿福几个面面相觑,化作人形叫来了领头的阿水。   “即使不是我们部落里面的,也先带回去再说!一个小家伙待在大森林里面也太危险了。你们注意下周围有没有陌生的兽人,或许可以找到小家伙的家长和部落。”   听了犬兽族几人的回报,阿水很快就下了决定。他来到幼崽藏身的树下,尽量做出温和的表情,仰头望向树上。   “小家伙,你是同部落人走散了么?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块儿?我们是附近厚枝部落的人。”   小家伙?部落?面上还保持着不动声色,江意铭心里却是把一双俊眉挑了有八尺高。   好吧,幸甚,这群家伙看着还算和善。   终究是孤身一人踩在人家的地盘上,同这些山野妖物讲究言辞风度之类也没什么意思,江意铭想了想,足尖一动,穿过枝枝叶叶旋身落到地上。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离大秦有多远?”   这幼崽的动作可真灵活,胆子也大,怪不得能偷跑那么远。   嗯,警惕性也不错。不过,这样半大的兽人幼崽也最难搞了。   阿水观察着江意铭一系列的动作,心里默默想着。   唔,这小崽子细皮嫩肉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奇怪,但一看就是好东西,一定是大部落里面养出来的了。   “大秦?那是你的部落么?”   “嗯……没错。”江意铭皱了皱眉,点点头。   身边厚枝部落的同伴们在他问询的眼神下都摇了摇头,这可有些难办了。阿水这么琢磨着,同时也有些奇怪。   “你的部落我们都没听说过,看样子是离这里很远的了,还是先跟着我们回厚枝部落再说吧,这儿太危险了。不过,你是怎么到这片森林来的啊?”   “……从天上掉下来的。”   大秦王朝国力强盛,周边诸国年年进贡,他国百姓无人不知,而这些人却说从未听闻过大秦……又是一个自己可能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人间的证据。   虽说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让江意铭心中早有了此种荒诞不经的想法,然而此刻,他的心底还是一沉,随口回了这人的问题。   黄粱南柯,此生他可还有再回斩月楼的可能?   天上掉下来……是被什么凶鸟当成猎物抓住了吗?   大概是远离了熟悉的部落,这幼崽的心情明显不好,阿水也不多言,从队伍里挑了两个战士,让他们带着这可怜的小家伙先回部落。   一大早就碰到这么一件事,他们今天的打猎任务可一点都还没完成呢!   反正,哄孩子这种事情,部落里面有的是纯人拿手这个。   被挑出来护送幼崽的是性格稳重仔细的阿古和阿冬,他俩一前一后把这小家伙护在中间,顺着来时的路往部落里走。   事实上,这刚进森林的一段路早已是部落的兽人战士们来回走熟了的,危险性并不大,阿古和阿东小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新捡到的幼崽身上,想着是不是该安慰安慰这个满脸都是不高兴的小崽子。   “小崽儿你叫什么?我是阿古叔叔,他你可以喊阿冬叔叔。”   “江意铭,别喊什么小崽子。”   阿古顿了顿,同阿冬对视了一眼,嘿嘿一笑。好吧,半大的兽人小子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   “那行。你们部落的名字可真复杂,要不暂时按我们的规矩来,就叫你阿铭吧?”   江意铭虽初出茅庐而没经历过多少风雨,但生性疏阔旷达,短短的一段路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决定暂且入乡随俗,“也好。你们部落叫什么?”   “我们部落啊,叫厚枝,离这片森林不远,再走上一段路,出了森林你就能看到了。到时候我先去带你见族长,我们族长一定会安排好你的……”   这叫阿古的男子倒是热情的很,江意铭只问了一句,接下来近一柱香时间的路程里,就只听得他对他们厚枝部落散乱的介绍与干巴巴的安抚了。   因此,江意铭倒也是知道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身在异乡的不适之感同样消散了些。   厚枝部落就处在这片森林边缘的一片平原上,背靠着山谷,一道约一人高的木墙将整个部落都围住,外面散布着稀稀拉拉被开垦出来的土地。   阿古阿冬同田里劳作的熟人们随意闲聊了几句,阿冬无意间就发现小家伙的神情相当古怪,关心道:“阿铭怎么了?”   “……没什么。”江意铭收回有些发飘的眼神,冲他俩勉力露出一个牙疼似的笑容。   正所谓世道艰险、祸不单行、人外有人、天下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贤者颜回身处陋巷,箪食瓢饮苦中作乐……要是以后都得住在这部落的泥房里面,他还不如住风餐露宿住山洞呢……不、不,这附近有山洞么……   冷静、冷静,江湖儿女吃得苦中苦,他身为隐月公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阿冬看了看他的神情,抬起手想拍拍他肩膀,“那我们走吧。”   “嗯,走吧。”江意铭侧身避过阿冬的动作,整了整衣衫,挽裾掖进腰带间,跟了上去。   至于他的靴子……反正在林间跋涉了这么几天已经很脏了,请母亲大人恕儿子实无能为,不过,您亲自绣的鞋面,儿子以后一定会找人洗干净的!   被木墙围起来的地方看着很大,可进到里面,江意铭才发现这部落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低矮的泥房错落在大片大片的空地间,有孩童并幼兽玩耍期间,也有男子往来做事。   阿古已经回过头,重又赶去森林里了,江意铭跟着阿冬,在部落里其他人的指点下来到部落后方山谷中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像是在清扫的样子。阿冬往里探了探,呆在洞口向里喊道:“族长——族长?”   被阿冬喊出来的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子,须发灰白,看上去苍老但是有力。   这就是厚枝部落的族长了,在他魁梧身形的压迫下,江意铭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寒潮到底过去了没啊( ⊙ o ⊙ )!   ☆、族长   “阿冬?这个小家伙是哪儿来的?”族长早就习惯了自己那被族里的幼崽们一靠近就想跑的特殊待遇了,干脆就站在山洞口,问向阿冬。   阿冬从犬兽族人阿福他们在打猎途中发现了幼崽的气味开始说起,一五一十将他们发现阿铭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   “这样啊。”听完阿冬的讲述,族长想了想,转头看向阿铭。   “既然是这样,那阿铭你就在我们厚枝部落安顿下来吧,以后就当我们部落是自己的部落了!”说着,他又对阿冬道:“你去通知一下各家,今天晚上大家就在中央空地上升起篝火一块耍吧,就当是欢迎我们部落里面新多出了个小家伙,也是开始储备过冬前的最后一次聚会!阿铭啊,晚上部落里面没有崽子的人家肯定会都想来收养你的,到时候你就自己挑一家觉着喜欢的!”   “诶诶诶等等!”江意铭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就要蹿出去通知众人的阿冬,一双俊眉已是皱得紧紧的了。   他说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虽尚不及弱冠之年,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以顶门立户了的男人,怎么在他们这群家伙眼里还与那些需要时时照拂的幼儿归作一类?   也是他自己辨不分明,竟被人以“崽子”、“小家伙”这种粗俗称呼喊了一路!   除去他幼时曾被父亲如此教训之外,他何曾、何曾……虽然知晓他自己不当与这些山野怪异之人一般见识,可江意铭一张俊脸微微涨红,已是气得狠了。   “我已有二九之岁……我已经十八岁了,请你们勿……别再以什么幼崽之类的称呼叫我,在我大秦……部落并没有这种叫法,而且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自生活了,还望族长能允许我在厚枝部落挑块地方建个房子就好,以后我也会把自己当厚枝部落的人看的。”   刚一开口,眼前两人就是一派迷茫的看着自己,江意铭心思通透,立刻改口,磕磕绊绊说完一番大白话,只觉得比往日里同自家那可恶的二哥辩论半天还费力的多,怒气已是不知不觉去了大半。   这兽人幼崽的衣服、口音、动作明显跟他们有着大大的不一样,族长早年在三角洲上游历过多个部落,自认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兽人,却也没碰上过这样的。   他抓抓脑袋,有些犯难。   小崽儿难养,但凡千盼万盼做了父母的,大多都是将他们养到三十才算成年,让他们分出去住的,这阿铭才是个半大崽子,怎么……怎么这样呢?那大秦部落对后代如此严苛,难道是个穷部落?看着也不像啊……阿铭一个兽人小崽,倒比纯人小崽还白嫩几分呢,看着都能有二十多了,居然才十八……   “哦,咳。”猛然意识到在他面前还有人等着自己的决定呢,族长一拍脑袋,换了个办法:“既然阿铭你这么要求,那也行吧,反正兽人崽子就是要不怕苦!你跟着阿冬在部落里逛吧,看中哪块地都行,到时候大家来帮你造个新房子,也就一两天的事。啊对了,部落中央那块大的空地不行。行吧?”   ……这部落族长看他的表情就跟他母亲把他当小孩纵容时差不多。   “行,谢谢族长。”江意铭对他行了一礼。   也没工夫去管这群人是怎么想的了,达到目的就好。   ——事实上,族长也确实是想先哄着这刚来部落,大概还觉着不好意思的崽子再说。   一人住就一人住呗,这年纪也是晓点事的,不喜欢跟着陌生人一块儿也是有的。到时候把采集和打猎队伍的收获分他一份,分给他的田帮着种好,叫部落崽子带他多玩玩,有事多帮着点也就是了。   从这个部落的族长那儿出来,江意铭跟着阿冬走出山谷,暗暗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他在这个奇异之地总算是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了,不枉他辛苦走出森林。   到底,他还是感激这些异人的。   “阿铭?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巫那里。喏,你看,那个顶上种着草的就是巫的房子,我们要去他那里。”   江意铭顺着阿冬的手指看过去,就见那座泥房的房顶上几缕通红的茅草正迎风招展,颇有些可笑。   不过,阿冬的语气中对那位“巫”的崇敬显而易见,江意铭点点头,也不说什么。   这些房子也就比人稍高一些,在略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各座房子的房顶,在各房顶上一堆野兽头骨之间,那几株草相当显眼,江意铭刚一进部落时就发现了。   既然这看上去不是什么隐秘,他有些好奇的问向阿冬:“那每座房子房顶上的骨头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是每个房子里面住的兽人独自猎到的,最厉害的野兽的头骨!像那一家,是阿水,就是你见过的我们队伍的队长,他的家,上面是苍石兽的头骨!整个部落里面就他家和族长家的暴熊兽、阿牙家的千足兽、阿烈家的蓝鳞鱼、阿空家的黑尾蛇最厉害了!”谈起这个,阿冬满脸的狂热。   也就是武力证明一样的东西咯,虽显得野蛮凶悍了些,跟江湖中人到处切磋踢馆的行为倒可谓是异曲同工。顺着阿冬的指点,江意铭虽然不晓得这些能让人摆出来骄傲的凶兽战绩到底算多厉害,却也明白了这些头骨的炫耀自证之用。   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到了厚枝部落里巫的住所,一个头发花白,有些瘦弱的老人正靠墙坐在向阳背风处,拨弄挑拣着身前大石碗里的草枝,时不时与旁边的一个青年说着什么。   “丘丘你也在啊。巫,这是新加入我们部落的小崽……阿铭。”他俩离巫近些就要挡住阳光了,阿冬干脆拉了拉阿铭,换了个方向坐了下来。   江意铭顺着阿冬拉扯自己的力道,半蹲在这个老人身侧。   这个就是巫么?看着实在是个不怎么起眼的老人家,也是厚枝部落的掌权派?   江意铭看看阿冬,又看看这个巫,含笑冲他点了点头,“我是江意铭,流落此地,刚刚加入部落。”   “嗯,行。丘丘,去里面把巫杖拿出来。”   “好,巫。”   原本坐在一旁,好奇而友善的看着他们的青年闻言,听话的起身,拍拍屁股进了屋。   ☆、兽人   很快,丘丘就拿着一根半人高低,通体乌黑,一头装饰着繁杂饰物,非金非木的棍子走了出来。   坐在地上的巫一手拿过这巫杖,将挂着凌乱物件的杖头递到江意铭面前,看了眼他左手里那扁平的奇怪东西,慢吞吞说道:“丘丘,仔细观察它的变化。阿铭你把左手放到上面。”   江意铭右手接过圆月,一头雾水的伸出左手,虚虚搁到这看起来不知道吃了多久灰的巫杖上面,凝神看去——   哪有什么变化?   这真的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么?   “行啦。”巫却是一副看到了什么满意东西的样子,轻轻摆动手杖推开了江意铭的手,冲他露出个笑容,“以后就是一个部落的人了。你俩还有什么事就去办吧。”   “是,巫,那我们走了。”阿冬拉着似乎在发呆的阿铭站起身,离开了巫这儿。   走得稍远了些,满腹疑问的江意铭再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我们特地到巫这里来就是为了摸一摸那根棍子么?”   “是啊。”阿冬转过头去,看到阿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大秦部落有新的人加入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的么?先问族长同不同意,再让巫来检验一下。如果刚刚巫说不同意的话,我和族长也只能请你离开我们部落了。”   “哦?那你们那个巫拒绝别人进部落的情况多么?”   阿冬想了想,摇摇头,“不多,不过本来要加入进部落的流浪者就很少,被巫赶出去的我只听人说过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巫虽然不怎么笑,但一般还是脾气很好,很好说话的。唔,巫他今天还对你笑了耶,他很喜欢你。”   “……是么?”问来问去还是一头雾水,江意铭摸了摸剑柄,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接下来啊,我带你到处看看,你挑个自己想建房子的地方!”   “好,不如你先带我去较为空阔安静的地方看看吧?”   “不喜欢热闹啊?行。”闻言,阿冬回忆了一下部落里大概的房屋分布,带着阿铭往东北角走去。   “嗯,对,大家都得通知到啊!”   回答阿冬高喊的是几声奶声奶气的小兽吼叫,一大一小两只圆滚滚的小豹子扭着身体踩着碎步,相互追逐玩闹着跑远了。   “让他们去通知没问题么?”江意铭难得粗鲁的揉了把脸,整了整神色问向阿冬。   “没事的,我刚刚一路过来不是也有跟几个人聊过晚上要升篝火的事情么,他们也会去通知相熟的人,一个一个往外传呗,让这两个小崽子去通知的是一向负责弄这个的砂砂他们。你等着晚上好好玩就是了,砂砂做的烤肉可是最好吃的。”阿冬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怎么样,决定好你的房子造在哪里了么?”   “嗯,就在这两座房子中间吧。”江意铭指了指他面前这片空地说到。   这片地方靠近部落木墙的北部,再往北,出了木墙就是一片山林了,左右两边各隔开百十来步就有人家相邻,前方错落着也有几座,算是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了。   “好,不过现在是不行了,等中午去狩猎的小队会回来几支,到时候我让他们来帮忙,保证你明天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   住这种土丘里边么?本公子又不是穿山甲!   江意铭笑了笑,婉拒了阿冬的好意,“不用,你们部落一般砍树是用什么东西呢?”   “是我们部落才对。砍树啊?你要干嘛?”   “想试着做点事情。”江意铭重又问了一遍,并不回答他。   阿冬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附近的阿长家,问他家里的卷卷借来了砍树用的石斧。   隐下轻功暂且不用,原本江意铭还想着提把斧头利落翻过木墙,小小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也好叫这些异人别太小看了他。   可当他一提起这把粗陋的斧头,就觉着手里一沉——连带着他心里也是一沉了!   这不大的一把斧头少说也有两百余斤的分量,他虽能提着它行动无碍,但要再想轻巧施为,可就需要内力的加持了。   看上去,这些异人不仅有化兽的本事,气力也是不俗。   种种思量只是在江意铭心中一闪而过。提着斧子,他偏头询问阿冬:“我欲……我想砍几棵树,部落里面有什么规矩么?”   “什么规矩?”想着去帮阿铭点忙,阿冬还多借了一把斧头在自己手里,看向这很是特别的阿铭。   “就是,族长有没有规定,只能砍哪里的树,能不能直接翻这道木墙出去之类的。”   大秦部落的族长和巫一定很坏吧。   阿冬了然地想着,体贴的不去问阿铭,“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规矩,只要别紧盯着一片地方砍,把树砍秃了就行。你是想直接翻过这木墙到后山上去砍树吧,跟着我啊,我来给你示范!”   “……多谢。”   进得山林,江意铭四下扫视了一圈,好半天才在一堆膀大腰圆的沧桑古树里面挑出了一颗一人合抱的纤细大树来。   见他选了棵这么瘦弱的木头,阿冬有些不解:“怎么挑了这颗?这么小的树顶用么?”   “够用的吧……我从前看别人家造房子用的木料也就差不多粗。对了,你知道哪种树不怕虫么?”   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自己建一间房子出来,可江意铭对此实在是一窍不通的,只能凭着从前的道听途说和偶尔见过几眼的“经验”七拼八凑而已,想一出是一出的。   “原来你是要造房子啊,这我不知道,得去问羽族,我们部落里面有鸣羽族的人,到时候我带你去问一问吧。他们都住在树上……啊,你也是羽族人么?”   “不,不是。我是……兽族的,兽族,虎兽族。”江意铭垂下眼眸,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他早从这些山野异人的口中套出了他们的血脉之谜。   此方世界有两种异人,一种同他原来没什么不同,不会化兽,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以采集野果野菜、耕种田地为生,称为纯人;另一种则是他现在的模样,可以化兽,气力不俗,以狩猎为生,称为兽人。前者依附后者,双方交融一处各司其职。   而在兽人之中,又以水中的水族、空中的羽族和地上的兽族一分为三,像他这样能变成白虎的,就是虎兽族人。   ……突然来到此方世界,他也不知是作为“纯人”娶妻生子延续血脉的好,还是如今这样半人半妖,磨练本事日后纵横山林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蠢铭陷入误区了,以他的武力值就算是个人类也还可以勉勉强强当个山大王的呀,当然娶妻是怎么都别想了。 想开点,以后你还是上面那个   ☆、建房   这些约莫一人怀抱粗细的小树砍起来并不吃力,而且又有部落里面附近的人陆续出来帮忙,没等太阳升到最高,木墙之内就已经堆好了十来根被整理的光溜溜的圆木了。   “阿铭,你原来的部落就是用这些木头建房子的啊?这可怎么弄?”热心来打下手的中年纯人可可弯着腰,将手底下最后一根削干净枝叶的木头滚到一边,好奇的问道。   “先……先把房子占的地方划出道来,嗯,还要把这块地上清理干净。”这真是个现实而残忍的问题,从江意铭还在砍树的时候就开始困扰他了,到现在总算是想出了一个章程,不至于让他在人前丢脸。   把他家水榭楼阁无数的斩月楼建出来无疑是天方夜谭,连普通的大秦民居是如何建成的江意铭都是不甚了了。但是,仿着从前看到过的山民的简陋屋舍,盖个遮身的地方,他还是有点把握的……吧。   见这小兽人确实是有点能干的样子,可可的兴致也很高,“行,叔叔先弄饭去,等过了中午大家休息了,多叫点人给你帮忙。”   “啊,多谢!”闻言,江意铭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感激笑容——   碎石杂草之类的他不在乎,可在期间夹杂着的,风干了的各种脏物,真是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万幸这些公子他不高兴做的事情有人替他接手了,江意铭振了振精神,摘下腰间的匕首“残月”。   事到如今,这把削铁如泥的锋利短匕也只能跟着他一块儿削削木头了。   中午时分,部落的狩猎队伍回来了几支,扛着大大小小的猎物;又有每家每户烹制食物泛起的腥香气味,整个部落都显得热闹了些。   江意铭掉到森林里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什么火折火石,全靠谨慎的采些野果为食。现在他手里的这一大叶包烤肉是可可给他的,少了调味、泛着肉腥,实不美味,但他用匕首片着肉,也吃得颇为满足。   旁边的阿冬早就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正靠在圆木堆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凉凉的秋风拂过他那被晒得有些发烫的,□□在外的坚实胸膛。他惬意地摸摸肚子,舔了舔沾满油光的嘴唇,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阿铭你怎么跟纯人似的,吃个东西这么慢啊。赶紧吃完休息会儿吧,这天气可真舒服。”   江意铭咽下一口肉,撇过阿冬那沾满油腥的手指……啊,现在已经擦到他的衣服上了。   至此,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衣服脏了。”   “哦?哪里?”顺着阿铭的指点,阿冬拉了拉腰间的麻布,哈哈笑着随意拍了拍。“管它呢,反正这布本来就看上去不干净,兽人不要在乎那么多啦。不过像你这样白的跟雪一样的好布就不行了,好看是好看,跟你手里的金器一样特别,但你身上好多脏的地方都能看得好清楚。”   “……”江意铭决定还是继续吃东西吧,食不言。   能力所限,江意铭最终决定建的房子差不多也就一个小厢房的大小,比部落里大多数土房的面积还要小一些,可可同几个纯人没一会儿功夫就按着江意铭的意思清理干净了一片矩形的土地。   用一根坚硬的木棍掏完最后一个洞,江意铭拍了拍手站起身,对阿冬和来帮他忙的几个高大汉子说道:“阿冬,阿震,阿血,麻烦你们把这三根木头□□这四个角上我掏的洞里面,越深越结实越好。”   说着,他自己也蹲下身双臂托住一根两头都被削尖了的圆木,运气于全身,轻松地抬着它站了起来,走到最远的那个洞口处,手腕翻转间将它牢牢的,狠狠的扎进洞里面!   有些沉闷的“嘭”一声,霎时,圆木下端就有不短的一段都没进了土里!   “这小崽子力气不错。”阿血板着脸点点头,也照着扛起一根圆木。阿冬阿震相互对了眼,跟在后面。   有三个人过来帮忙,一人负责一角,嘭嘭嘭嘭的使劲将木头往地里扎,很快就有了四根有着江意铭满意高度的柱子,四个木质尖角冲在上方。   然后是将四根一丈高低的柱子两两连接起来,这就得靠那些两头都被挖了个洞的圆木了。   还不待江意铭解释清楚,已经看出些端倪的阿血就迫不及待的拖着根圆木来到了一根柱子下方。   “阿铭?”   “……来了。”江意铭怔了怔,快步过去抬起圆木的另一端。紧接着,阿血就攀着柱子往上蹭了一段,轻松结果他递过去的圆木,将尖头穿过洞口扣合在一起。   “够了够了,另一端我来吧。”眼见这阿血跳下柱子又要往另一根走去,江意铭连忙出声,扭身撑着一端挂在柱子上面的圆木,足下用力纵身飞起,眼疾手快的将另一端同样扣住。   呼——刚刚那一刹,这阿血的作风可真像他那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令诸多兄弟敬服的大哥。   不过……大哥可不会在他办妥了一件事情后还不夸他!   既已有了示范,接下去的事情也就容易得很了,不消多少时候,四四方方一个房子的轮廓已是固定好了,旁边不少看热闹的纯人们一阵惊叹。   可可与江意铭最熟悉些,他同旁人一道稀奇了一会儿,又听得别人的疑惑,立时便开口问向他:“阿铭,你这房子的四边和顶上可用什么遮呢?”   “上方用树叶。森林里面有很多树的叶子特别大,用那个就行了。”至于四周……江意铭犹豫了下,不确定地说道:“应该还是用树吧,慢慢来。”   他们家专管烧窑的黄管事当时给他介绍烧瓷烧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都怪二哥当时总爱打岔逗他玩!   “都是用树啊,这倒是比用泥的房子干净很多呢。”   “是啊,阿铭原本的部落一定很富有吧,衣服、房子还有他的金器,都跟我们的不一样。”   “这不会跟住在树上一样招虫招蛇吧?”   “那就去找鸣羽族换点臭树的枝叶呗,只要不抢他们的臭树住,他们还是会答应的。”   “对啊,而且这房子要是造好了,上面和下边是一样大小的,比我家里面好多了,在家里我都不能站起来到处走!”   “等我家的回来了,我让他也来看看。”   “嗯,我也是,让他给我造个一样的,不然我就不帮他洗毛了!”   “也不知道这木屋在冬季是不是暖和……”   “……”   “……”   既然要用木头来组成四面的墙壁,这剩下的三两根就肯定是不够用的了。江意铭同其他几个兽人在部落附近的森林里砍树,纯人们就干脆聚在一起帮忙把他们丢进木墙里的树干砍断枝叶清理干净,一时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留言快到我碗里来~~~让我好捱过冬天过个年嘛(* ̄3 ̄)╭   ☆、女子   在不少人的帮忙下,只一个下午的时间,这木头架子就已经很有了点房子的样子,只还剩下两面墙尚未堵上。   “嘿,篝火已经升起来了,你们快点来啊!”   日隐西山,天色昏暗,江意铭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是谁在远处摆着手,大声呼喊着让他们赶快去参加篝火聚会。   跃动升腾的火光将部落中央空地的上方映得一片橘红,看上去温暖而诱人。   “知道了。”阿冬同样抬起手挥了挥,顺手拍了拍一旁的阿铭,“我们也过去吧,今天先好好玩一个晚上,等明天我们再一口气帮你把房子造好。”   可可他们这些来帮忙的纯人早被砂砂他们喊去帮忙准备聚会的一应物什了,剩下几个兽人也意动的很,七嘴八舌地诱哄着,让江意铭不由得一时无语。   “走就走吧,其实我也早想去了。不过你们这都是在哄小孩呢?”说着,江意铭跟在默默抬脚的阿血后面走向那火光烛天处。   “当然不是……”阿震摸摸脑袋,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明明……他也就是个小崽么,身上根本就没有发情的味道。   阿冬眨了眨眼,推着他追了上去。   众人的笑闹身影、噼啪的树木燃烧声,果香木香肉香酒香——   全在江意铭几人绕过最后一座土房后,掀翻了浅薄夜色,迎面袭来!   整片空地的最中央原本是一块略低下去的凹地,如今,那凹地里被错落堆满木柴,搭成了一座小塔的形状,一座自下而上都萦绕着熊熊火焰的夺目之塔。   当然,空地的周围也并不冷落,每隔一段就有一座较小的火堆给整个场地提供着热量和光明。   篝火聚会是整个部落的大事情,每一次举办,除了正好轮到离开部落,进行远行狩猎的几支狩猎队伍里的兽人之外,所有人都会高高兴兴来参加,这一次也不例外。   阿震阿血几个有了契亲甚至崽子的几个兽人一踏进这儿,就放下阿铭走向他们各自的小家,融入了火堆旁众欢聚的身影里。   阿冬看着阿血家的崽子钻出人群扑到他阿父腿上,又被阿血一把抱起,忽然就有些惆怅,“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找个纯人结契了……有个人可以随便抱抱亲亲,可以让我对他很好……嗯,他也要对我好,然后过一段时间会有个小崽子出来……唔,还是算了吧。”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阿冬甩了甩头,一把拉住身边的阿铭。   “走吧,只有我们两个可怜的家伙了,我带你去找我的阿父阿爸。”   江意铭刚想开口问问阿冬这部落里面是不是只有纯人女子而没有兽人女子呢,就被他接下去的话给弄得更懵了。   顺着他另一只手的指点,江意铭看到一强壮一清隽的两位男子亲密地靠在一起,正给坐在他俩身前的一个小娃娃喂食。   “你阿父……阿爸!?”   “是啊。”听出阿铭的声音有几分迟疑,阿冬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他们旁边那个小崽是我的纯人弟弟。来嘛,我阿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是你、你阿爸生的?”江意铭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唇齿间艰涩的吐出这句话来。   “什么?废话!”阿冬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就是觉得你、你阿爸可真年轻。”嗯,对!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的江意铭心里一咯噔,急急补救。   咳,二哥拿这个糊弄过了所有的姑母姨母,把这个换到男人身上应该也没问题吧?不、不对,会生孩子的男人……还是女子?那是不是应该非礼勿视?难道那些挺个将军肚的纯人都是怀孕了!?那不是我也会怀孕……啊不对,我是兽人了,兽人好兽人好……   感谢江楼主对他三个儿子从小开始的世家礼仪培养吧!作为一名出众的名门子弟,饱受惊吓满脑子浆糊,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发泄发泄、大喊几声练它几个时辰剑法的江意铭江公子,在他世界观崩塌理性全无的这段时间内,就是他从小练就的礼仪风度自动护主,挽救了他!   虽然在进退间稍显僵硬,但江意铭还是在阿冬一家面前全身而退了!   “……阿铭?阿铭?”   “……怎么了?”听得有人不住喊他,江意铭勉强恢复了神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小心脏。   “嘿,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刚刚连我阿爸都不敢看?我跟他说了你夸他年轻的事情,他很喜欢你呢,让我带你好好玩。多亏你在,不然我就要去照顾我弟弟那个大麻烦了。”阿冬早就化成了一只浑身纯黑的大狼,趴在地上蹭蹭蹭蹭的蹭到江意铭附近,两只前爪玩着一颗覆着硬壳的大果圆子,喉间呜呜嗷嗷的说个不停。   “啊。”江意铭无意义的发了一声,伸手拨弄着阿冬的狼毛。“你见过女子么?”   “女子?那是什么?”   “……跟纯人很像,不会变成野兽,嗯……头发很长很长,香香的很漂亮。”男女七岁不同席,而江意铭除了日日练武之外,素来便只喜欢同友人一道吃喝玩乐游历江湖,身边更是只有小厮服侍,哪见过几个女子?再说……非礼勿言。   “女子?”黑狼扭过狼头想了想,回道:“没听过。你是想结契了么?部落里面,沧沧是最漂亮的纯人了,喏,那个戴着草环的。”   毛茸茸的狼爪向右前方拍了一下,阿冬很有经验的分析道,“就是他脾气不大好,还只喜欢跟鸣羽族的兽人一起玩。哦,对你而言,年纪也大了点。”   江意铭下意识的顺着狼爪子抬头看去,阿冬口中的沧沧坐在火堆的另一面,五官细巧,一双桃花眼被火堆映得水亮。   “确实挺——咳、咳咳!”他差点就跟个登徒子一样对陌生男、女子品头论足了!   “嗷嗷痛!”阿冬只觉得毛皮被扯得生疼,压着声音连连呼痛,江意铭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手上用力,扯断了好几根的狼毛!   佯怒的阿冬一跃而起。   理亏的江意铭被狼爪搭着肩膀,顺着阿冬的力气被推倒在地上。两人翻滚打闹一番后,他暂时也算是放下了这茬烦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蠢铭蠢铭,你重建三观的速度能赶上它崩溃的速度么【可爱脸 蠢铭:【拔剑 啊,我家非常有难同当的分享了感冒病毒_(:зゝ∠)_ 大家冬天窝在室内,注意通风是好事,但也不要通过头着凉了QAQ   ☆、聚会   聚会上已经笑闹过好几轮,江意铭正蹲在地上同阿冬一起逗着他弟弟玩,就听到身后有个陌生的清软嗓音喊着他。   “你是新加入部落的阿铭么?族长叫你过去呢。”   “族长?”回过头,江意铭就见到一个少年踮着脚,隔着篝火笑盈盈地看向他。   “对,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快来吧。”储储点了点头,冲他指了指族长所在的地方。   “应该是族长想要将你介绍给部落的人吧,快去。”阿冬化为人形,抱起赖在阿铭小腿上不放的弟弟,用肩膀顶了顶他,“经过这一步以后,你才算是正式成为了部落里的一分子。”   “好。”江意铭拍拍手站起身,走向在不远处等着他的少年。   族长坐在靠近中央篝火的地方,正对旁边的两个人说着什么,见他来了,抬着手招呼他上前。   “阿木阿苏,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新加入我们厚枝部落的小崽儿了;阿铭,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唔,现在我要把你介绍给部落里的所有人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一手揽住江意铭的肩膀,仰天发出一声奇异的长鸣,像是牛叫,又像是象鸣。   这就是一个厚枝部落人都熟悉的信号,不一会儿,整个空地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中央篝火旁站立着的族长和陌生小兽人的身上。   “今天上午,阿水他们狩猎小队在森林里发现了阿铭,他同原来的部落分散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愿意加入我们部落里来。从现在开始,阿铭就是我们部落的人了,小家伙一个人住,平时要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家多帮着点。”   族长一边说,一边大手牢牢抓着江意铭,将他在四方围坐着的族人们面前都展示了一遍。   做完了这个必须的流程,族长把江意铭按到他身边坐好,开始说起大人之间的第二个话题——这是他们入冬之前的最后一次篝火聚会了,虽然秋天还不会结束,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部落所有人都必须在族长和巫的带领下,开始为了度过漫长严酷的冬天而积极去准备一切可以准备的东西。   我现在开始就是这厚枝部落的人了?江意铭坐在一旁,捂了捂因为靠近火堆太近而有些发烫的脸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木无意间注意到这小崽盯着火堆旁炙烤着的肉串的眼神,摸了摸他的脑袋,抓了一大把塞他手里:“想吃就自己拿啊,还有很多。”   “……多谢。”   “根据巫的卜测,今年冬天的雪期会比去年长一些,但不会像去年的冰层雪层一样厚,而且晴天的日子会有很多。所以今年兽人们要狩猎到更多的猎物,储藏更多的食物。今天山谷里的洞穴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里面还有不少部落去年用剩下的干柴,纯人们今年……”   族长扳着手指,一脸严肃的跟部落里的人商量着今年过冬应做的准备。一开始,江意铭还有心思去观察据说是可以“卜测”的巫,但越听下去,他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这里的冬天……是需要这么严阵以待的么?   “阿木,这个地方的冬天有多冷啊?”见旁边的阿木阿苏两人都是很一副并不专注于族长的话语的模样,江意铭开口问向阿木。   “唔……很冷,雪和冰很厚很厚,什么都被冻住了。在冬天,除非是太阳真的很好的时候,否则我们都不出门,在屋里点着火堆取暖,然后兽人一般都化成兽态,让家里的纯人靠着自己。”阿木回忆起自己对每年冬天的映像,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   阿苏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翘起嘴角安慰幼崽,“阿铭不用担心,最近几年冬天部落里面都没有冻死的人了。说起来,你原来的部落在冬天是怎么过的?”   “大秦啊……”江意铭纠结了下,稍稍说了几句,“我们那边只会下几天的雪,除了那几天都不会很冷,所以也就不需要提前储藏很多的东西……嗯,会储藏些碳和厚衣服厚被子。”   斩月楼地处江南,每年冬日,连树上的枝叶都是不会落尽的。习武之人又有内力护体,偶尔下场雪也不过能让楼里的弟子们看个高兴稀奇而已,江意铭对冬季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碳’是什么?衣服怎么加厚?被子是什么?”听完阿铭的话,阿苏一边惊叹,一边颇有兴致的问道。   “碳啊……用木头烧成的,放在手炉、嗯,石盆里面也可以吧,比火堆干净一点,可以抱在怀里取暖,但比不上火堆暖和;被子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盖在身上的东西,里面放棉花。你们没有厚衣服么?”江意铭解释的磕磕绊绊,亏得阿苏连蒙带猜也弄明白了大半。   “原来是纯人用的东西啊,那个部落里面是蛇类蜥类的兽人比较多吧?像我们兽化以后都是暖呼呼的,冬天家里的纯人才不用这个呢,只要把他们整个都抱在怀里就行了,他们也会抱过来……嘿嘿,这才是冬天啊!”阿苏出了会儿神,被阿木偷偷一拍,才假咳了几声收起脸上荡漾的神色。   咳,忘了人家还是个小崽子呢,这样不好。   可惜,他的神色实在是太不正经了,江意铭本来倒是糊涂着的,一见这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秒懂!   本来还想解释清楚棉花棉被的用处,这一下,他涨红着一张脸,只好盯着火堆啃肉串吃了。   当族长以一声长鸣宣布篝火聚会结束时,已是月上中天。江意铭拒绝了阿冬、阿木等等到他们家过上一晚的邀请,独个回到那成了一半的木屋里。   双月交相辉印,月华如水,繁星闪烁,空地那儿还未燃尽的火堆光焰和气味在他这个偏僻的角落也还能窥得一二。   长剑圆月被他压在了尚未来得及用上的圆木下面,拿出来握在掌中;短匕残月上沾了零星的木屑,用手指拂去,归鞘悬在腰间;只有指刃隐月,不负父亲教导,还藏得好好的。   江意铭抬头望着天顶的两轮明月,怔怔了许久,转身,如月下那唯一的丝缕流云般毫无声息的越过木墙、进入山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污了一下,赶紧清新起来撒浪嘿(/▽╲)   ☆、谢礼   夜晚的山林之中,潜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危险。   从半空中突然掉到森林里,还未遇到厚枝部落的阿水等人时,江意铭满心只想着尽快走出森林,一路遇到什么危险都是以躲避绕开为主;而现在重入山林,他的目的变成了获取一些猎物以作谢礼,送与阿冬、可可等人,就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了。   茂密树丛,高高的枝桠上,一个矫健而庞大的身影趴伏在上面,隐匿在黑暗与枝叶之间,只露出了一双泛着点点荧绿的兽眼,紧盯着树下那个缓缓移动的猎物,利爪在四肢肉垫中若隐若现。   忽如其来的夜风一阵急过一阵,吹得密林间的树叶不断飒飒作响,那身影动了动耳朵,压低身体,瞅准时机猛地窜了出去!   上钩了!   听得异动,江意铭猛地一个转身,眼睛正对上一双荧绿色的惊讶兽瞳,一式“月映湾流”使出,手臂曲张间,手中的残月就完全没入了它的咽喉之中。   野兽喉间的最后一声哀鸣尚未吐出,就已经失去了生命,腾在半空中的身体失去支配掉到地上,原本尖锐强大的爪子还只来得及刚刚搭上它“猎物”的手臂。   第三只猎物……应该够了吧,再多他就得分两次搬回去了。   江意铭揉着酸痛的手腕,默默盘算着。这最后一只跟豹子有几分相像的东西跟踪了他好久都没露出过一丝踪迹,灵活的身体出人意料的庞大,自上而下十足十的冲击力让他应对的非常吃力。   不过,这一顿酣畅的狩猎杀戮让他几日来因为小心翼翼、处处谨慎而倍感压抑的心里实在是舒服了很多。   半抗半拖着三份猎物,江意铭慢慢沿着来路往回走。   他身上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和杀意缠绕在一起,气势迫人,倒是让这一段路程相比于他来时,清静了不少。   “阿爸,我去阿铭那里了。”狩猎队的兽人们最近出门狩猎的时间越来越早了,阿冬被他阿父早起的动静吵醒后,赶紧趁着他阿爸把弟弟丢给他之前溜出了家里。   “阿铭,阿铭——”   “嗯?”江意铭最后仔仔细细擦完了一遍残月的血槽,把它收进鞘中,才抬头看向一大早就过来了的阿冬。   “什么事?”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阿冬就看到木屋后面的木墙附近堆了三只一动不动的野兽,奇怪之下脱口而出——   “……阿铭你这儿怎么会有两只分角兽?还有一只黑影兽!”说道最后,阿冬的尾音忍不住直往上跑,吃惊疑惑的意味都快要从他的口气中漫出来了。   江意铭顺着阿冬直直的眼神看过去,是昨天晚上他搬回部落的三只猎物。   “我昨天晚上去森林里猎的,怎么了?”   “你猎的!?”听到这句话,阿冬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坐在不远处的阿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在昨天晚上聚会结束后一个人跑到森林里面,猎到了黑影兽?”   “没错……它算是很厉害的野兽么?”江意铭有些不解,按他的眼力估算,这部落里面不少人……不少兽人都应该可以对付它才对。   “好吧,确实不算。”阿冬见他一副真切疑惑的样子,走到黑影兽的尸体旁,耷拉着肩膀蹲下身,用手拨弄着它,“但也算是比较特别的一种野兽了,在部落里,只有猎到过它的兽人才能加入远行狩猎队,才算是一个成熟的猎手……我要找个时间再试一次。”   “……原来如此。”江意铭点点头,“我去想把这些猎物分一分,送给昨天来帮忙的阿血、可可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啊,不错的主意。”阿冬想了想,表示赞同,他阿父和阿爸也常常会这样做,“要我帮忙么?”   江意铭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没一会儿,阿震阿血来帮忙的就到齐了。   黑影兽的尸体在他们之间所起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尤其是可可几个纯人,明显不再仅仅把江意铭当成一个“孤身一人加入陌生部落,急需呵护和帮助的可怜幼崽”了。   这对江意铭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这座不大的木屋总共就剩了两面墙尚未完工,其中一面还得剩个属于“门”的地方出来,已经有了些粗浅经验的几人没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还缺了门,也是用木头么?”阿血退后几步,看着这座由一根根紧密排开的圆木构成的,四四方方的房子,皱起眉头,“这房子的墙比不过用泥土造出来的,冬天可能会有冷风透进来。”   “嗯,我试试能不能用什么东西遮住。”两根木头并在一起,不可能全无缝隙,这木屋的墙面有几处就隐隐透出光来,江意铭也不是很满意。   “用那些撘成房顶的树叶就不错啊,我还有不少黏黏树的汁水,我们可以把它们贴上去。”可可拉着另一个纯人里里外外稀奇的转了几圈,突然提议道。   “黏黏树?”江意铭见阿冬几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不由得好奇的重复道。   “嗯,这种树流下的汁水会把所有碰到它的虫子和野兽都黏在树干上,然后慢慢把它们都吃掉。非常危险,不过也很好用,它可以把很多东西都黏的牢牢的,只有黏黏树树叶上的绒毛可以把被它黏住的东西分开。”阿震细细的同江意铭解释道。   “那确实很好用。”江意铭饶有兴趣的想象着,“多谢你们了。”   “如果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和阿震就先走了?”阿血站在一边,听了会儿他们几人的讨论,想了会儿,突然说道。   剩下边角零碎的事情他们能帮上的忙不大,倒还不如去森林里狩猎来的痛快。   “当然可以,多谢你们。”江意铭反应过来,忙应下来。   “唔,有事可以来找我。”阿血冲他点了点头,带着侄子阿震离开。   江意铭几人也不再浪费时间,兽人负责去采摘叶片,纯人准备好黏黏树的汁水。   一时间,几人又开始围着这房子转起来。   ☆、山林   眼前一片漆黑。   身下的“床铺”有些硌人,鼻尖萦绕着一片草木清香,江意铭摸黑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鞋子摸索着走到门的地方,解开那小小的机关。   丝丝缕缕明亮的光线从外面漫了进来,江意铭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拉开覆盖着层层树叶的木门。   早晨沁凉的空气让江意铭还有些浑噩的脑袋为之一醒。他不太习惯的拉了拉身上用粗麻织就,露出四肢的,原本属于阿冬的衣服,仔细打量着已经住了一晚的房子。   很明显,虽然它在众人的层层加工下难看了不少,但真可算是牢不透风,密不透光了。   ——还是得像阿冬家里那样挖一个火塘才行。   琢磨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江意铭回到房子里抓起团成一团的脏衣服,向昨天阿冬跟他指过的部落外小河处走去。   秋季是所有成年的兽人纯人们最忙碌的时候,而作为一个刚刚成年,已经迫不及待要承担起成年兽人责任的兽人,阿冬觉得自己缺席了两天的狩猎活动,实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亟需弥补!   这条大约一、两丈宽,清澈见底的河流是平日里厚枝部落人取水洗漱的主要水源,现在只剩下三两成堆的未成年幼崽或趴或坐在河边,嬉水打闹。   江意铭靠在上游处的一块石头旁仰起头,拧了拧湿漉漉的头发,把它拨到背后。   洗干净自己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洗干净衣服……他看着被石块固定在水流中的一身锦衣,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毕竟,浣衣房这种粗使之地可不是他从前会踏足的地方。   江意铭自嘲的摇摇头,探手抓住衣服。   “阿铭?你一个人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令江意铭心中一动,他转过头去,出声的是在篝火夜那晚喊他去见族长的少年,叫……什么来着?   部落里的大人们最近都忙的很,像储储这样半大的兽人纯人少年就自动承担起了巡逻警戒、看护部落里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幼崽之类的事情。   储储看着他有些迟疑的眼神,眨了眨眼,“我叫储储……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江意铭眼睛一亮,点点头,“这些衣服……你能教我怎么洗么?”   “好啊。”   储储本来就是因为看到这个新来的小兽人正对着泡在水里的衣服发愁,才想着来帮他一把的,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而且……这些衣服软软的白白的,能摸一阵也很好。   从小就失去了阿父和阿爸,作为部落遗孤被养大的储储对这种纯人的活计很是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功夫就解决了这堆东西。   “好了,你回去以后把它们晾起来就可以了。”储储把拧干的衣物放到阿铭手里,冲他笑了笑。   江意铭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多谢。”   “没什么。”储储犹豫了下,抓抓头发问道:“你有空么?我们今天想到部落南面的果林里收集些食物,可是找不到足够的兽人一道去……”   事实上,相比保护小纯人们去果林里面无趣的采果子挖草,部落里的小兽人们都更喜欢结伴在部落周围巡逻,还可以趁机抓些小型的猎物什么的。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兽人陪着,真正留守部落的那几个战士们是不会同意他们小纯人结伴出去的。   “可以啊,我陪你们去。”江意铭扬起嘴角,很快就答应了,他还正考虑着在厚枝部落附近转一圈多了解一下附近的地形,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那太好了,我去跟他们说,你先回去晾衣服吧,等会儿我们在部落门口等你。”   “嗯,我会尽快。”   昨天在可可的建议下,晾衣服的架子就树在了江意铭屋子附近。三两下挂好了湿衣服,江意铭带上放在床头的长剑圆月,回到部落门口等着。   不多时,储储便也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少年,都带着大大的麻布袋子;一只红蓝二色的漂亮鸟类轻振羽翼飞在他们侧后方。   “阿阳叔叔,我们要去果林那边,阿铭和阿凌陪着我们。”为首一个个子高挑的纯人少年对阿铭笑了笑,几步跑到轮值在部落门外的阿阳说道。   阿阳清点了一下他们的人数,挥挥手,“去吧,自己小心,回来别太晚啊。”   “嗯,谢谢叔叔。”   “知道了……”   ……   所谓果林,其实只是部落南面山林中的一小片地方罢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片地方果树扎堆,每年秋天都会结上许多果子,虽然不能用它们来填饱肚子,但用来换换口味做个零食还是很不错的。因而,纯人们收集食物的时候很少来这边,但小纯人们却总对它念念不忘。   “前面就快到了。”在半空中有模有样,作为警戒的鸣羽族小兽人灵活的飞了一个回旋,叽叽喳喳的通知着底下的同伴。   “阿铭,阿铭?”   “什么事?”江意铭把注意力从刚刚路过的那株眼熟的植物上收了回来,侧头问向喊他的储储。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磨蹭了整段路都想不到什么话题的储储暗自鼓了鼓腮帮子,“没,你刚刚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点熟悉的东西……待会儿你们在果林里面的时候我可以稍微离开一会儿么?就到附近转转,不会走远。”   “可以啊,跟大家说一声就好。”储储点点头,“这里离部落不是很远,平常狩猎队偶尔也会到这里来,所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野兽,你别走太远就好,是刚刚那个东西么?”   “嗯。”江意铭不由自主露出了几分期待的表情,“如果我看到的东西是我想的那样的话,它可以派上不少用场。”   储储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这样啊,那如果是你想的那个,到时候给我看看……啊,到了!”   “储储快来啊,我们一块儿去采那边的红果。”不远处,圆圆摆着手招呼着好朋友。   “我先过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  后知后觉隔壁那篇文发现被投雷了o(〃'▽'〃)o 第一次~好高兴!! 抱住小天使1ttvy么一个~然而……那篇文暂时是个黑洞,咳咳(*/ω╲*) 所以就在这里感谢了_(:зゝ∠)_   ☆、棉花   跟几位同伴说了一声,江意铭回过头去,向着他一路过来时特地记下的那处地点走去。   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丛丛灌木杂草在难得透进来的阳光下肆意生长。江意铭弯腰小心地拨开它们,就看到了之前一瞥之下就吸引住他注意力的东西——   约有一丈多高的干瘦枝条,在枝头叶上结着灰黑色的椭圆形硬壳,顶部裂开成三、四瓣的模样,一簇簇毛茸茸的白色棉花在其中钻了出来,蓬蓬松松的,每一朵都有他的手心大小,招招摇摇分外诱人!   这几株棉花比他从前在农田里看到过的要大了不少。   江意铭弯腰摘下一朵,剥了壳仔细查看了会儿,放下心来。它摸上去的手感很不错,多多收集一些堆在一起,就算自己没办法把它们变成棉被,想必保暖的效果也不会太糟。   唔,这样一来,它反倒是越大越好了。   江意铭把眼前的十来个棉团从枝上都掰了下来,找了几片大树叶子包着,准备拿回去给阿凌和储储他们看看。要是他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更多棉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铭,这么快就回来了?”九九攀在树上摘完了一枝的果子,不经意间往远处一看,就发现离开了没一会儿的兽人阿铭正抱着个叶包靠近果林,脸上明显带着高兴的神色。   “嗯,那地方不远。”江意铭对着坐在树上的九九点点头,“我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拿回来给你们看一下。”   “哦?是什么?”九九挑了挑眉,将身前的袋子在树枝上挂牢,手上用力,双脚敏捷的蹬踏着树枝,三下两下就从果树上面蹦到了地上。   见到这边的动静,不远处的其他人们也好奇的向他俩张望着。   江意铭将怀里的叶包放到地上,打开,“我说的是这个,棉花,你们平时大概也都是见过的。不过我只找到了这么一点点,九九你知道部落附近哪里有更多的这个么?”   “啊,是这个东西啊,我见过,不能吃的。”九九点了点头,“它叫棉花么?可这个不是它开的花。它能有什么用?”   “只是个名字而已。”江意铭递了几个硬壳分给围上来的几个人,“棉花可以做成在冬天的时候用来保暖的东西。当然,得多了才有用。”   “保暖?就这种轻飘飘的东西么?”鹿鹿看着掌心里不小心被他抠出来了的一团白棉花,有些疑惑,“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部落周围有这个东西呢。”   “因为你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部落啊。”站在他旁边的蒙蒙有些无语的歪了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我们部落周围其实这样的东西有不少呢,只不过很零碎罢了,这边有几株、那边有几株的。要是阿铭你想收集的多一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蒙蒙说的没错,还是兽皮更方便一点吧,而且你们兽人在冬天的时候,只要变成兽形,就连兽皮都用不到了啊。”   兽皮?变成兽形?   江意铭的眉梢跳了跳,有些无奈,“我在原来的……部落里面习惯了用棉花了,反而不怎么用兽皮,所以想试试,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用兽皮吧。”   他在阿冬的家里看到过兽皮,硝制的还不错,只不过一股味道实在冲鼻。   “叽叽叽喳,叽叽……”一串婉转悦耳的鸟鸣声自上方传来,江意铭猛然抬起头看着停在身边大树的树枝上的鸣羽族兽人阿凌,有些惊喜。   “你说的有大量棉花的地方在哪里?”   阿凌轻轻跳了几下,换了根树枝,“叽喳叽叽……”   “是么?原来那么近?那我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叽叽叽、叽……”   “嗯,好。”   知道了拥有大量生长的棉花的地点,江意铭露出一丝喜色,冲阿凌点了点头。   “在我们部落山谷的上面?怪不得没人能发现了。”听了阿凌的鸟语,储储若有所思道。   被部落围起来的那座小山谷两面虽然都不高,但很是陡峭,纯人爬不上去,兽人也很少去那里。   嗯,羽族的兽人们除外,他们天天就喜欢挥着一双翅膀,哪儿都能去,监视着山谷上方,防止有什么野兽在不知不觉中通过山谷闯进部落伤害大家,也是他们的责任之一。   见已经没有他们的什么事了,九九他们相互嬉闹着四散而开。   阿铭作为从其它的大部落里过来,新加入部落的兽人,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新鲜事情也是正常的。可是,在他能真正拿出适合他们的,有用的东西之前,还是按着以前的经验好好准备过冬比较重要。   小纯人们继续采他们的果子,江意铭收好棉花,咬着储储给他的一个红色野果坐到阿凌呆着的那棵树下,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同阿凌闲聊。   “叽叽……叽喳叽?”   “嗯,离厚枝部落这儿真的很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叽——喳喳叽……”   “还好,大家都很照顾我。不过我想弄几块平的石板,你知道哪里有么?”   “叽叽喳叽喳……”   “在部落右边么?等护送他们回去以后我就去看看。”   “喳喳叽哩叽叽……”   “不是,桌子我打算以后用木头做,我屋子里面的火塘还没做,等挖好火塘点好火,不用它的时候就用石板遮一遮,就不会有火星溅出来或者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安全一点。”   “叽!叽叽喳喳叽……”   “那你回家以后也试试呗,你们住在树上,确实该更注意一点。”   “叽叽。”   “……”   “阿凌,你为什么都不变成人形呢?”   “叽?叽喳喳?”   “不,你的羽毛很漂亮,声音也好听。”   “叽叽叽喳叽……”   “……好吧。”   人形太丑,没办法让人看到自己的漂亮羽毛?江意铭扬了扬眉毛,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吧,跟一只鸟你来我往的交谈这种事,习惯就好了,就像祖母平常喜欢逗弄养的那两只八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跟姨妈相杀到底#凸(>皿<)凸 #流血、流汗、流泪,特么好想去死一死# 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发现有一章存稿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ヽ(  ̄д ̄;)ノ   ☆、一天   “安安,太阳快要升到最高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蒙蒙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看向安安。   “嗯……好像是差不多了。”安安四处看了看,将手中的果子放到快要装满了的袋子里,“你跟我一块儿去问问大家吧,是快到部落里面用午饭的时候了。”   “他们要回去了。”见纯人们都纷纷从树上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收获,江意铭丢掉手中随意把玩的草叶,拎起猎到的两只山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尘土。   “吱喳。”阿凌应了一声,拍拍翅膀,在瞬间飞落枝头化为人形,“终于可以回去了,我们去帮他们搬一点儿吧。”   “阿阳叔叔,云云叔叔,我们回来了。”一行人回到部落的时候不早不晚,阿阳家的纯人正到了部落门口,给轮值的他送饭。   几人打过招呼,进入部落。   “阿铭,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石场?”   “吃完午饭吧……小心。”江意铭把自己提了一路,满满当当的袋子放到储储手中,转头看向阿凌,“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嗯,顺便想来看看你用木头造的屋子。”   “好啊,那你吃完饭来找我吧,我家在阿长、阿震他们那附近。”   “叽叽喳叽。”重又化成飞鸟的阿凌点了点鸟头,几个呼吸间就飞没了影。   自己的“家”暂时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江意铭提着两只肥圆的山鸡作为饭资,到隔壁的阿长家里蹭了顿午饭又借了点工具,刚回屋没一会儿,就听到屋顶上传来听了一个上午,熟悉无比的吱喳鸟鸣声。   “阿凌?”   “唔,你的房子可真好认,跟我们羽族的树屋还有点像呢。”阿凌从房顶上下来,在这新鲜的木屋里外转了一圈,视线就放到了屋里地上的几道浅浅土沟上,“这是什么?”   “火塘,不过我还没挖好。”   事实上,是他才刚开始挖。   江意铭把手里的石铲放到一边,站起身看着他的成果,一个浅浅的土坑处在屋子的最当中,是以后的火塘雏形,另有好几道浅浅的沟渠从火塘处延伸到屋子的各个角落。   “那这些沟呢?”   “冬天的时候在沟里也放上柴碳,火就可以蔓延到屋子的各个角落了”   “就跟同时点燃好几个火塘是一样的道理。”阿凌了然的点点头,“听上去好像很好用的样子,可惜我们住在树上,用土石堆个火塘还行,像你这样弄就不成了。而且,你得多搬点石板回来才能盖住全部有火的地方。”   “是啊,我们走吧的?”   “好。”   厚枝部落的石场处在部落右边一块□□出来的山壁上,整个山壁被兽人们砸开了好大一片,斑白的石料露在外面,四周散落堆放着不少初步开采出来的石板石块。   “就是这里了。”在江意铭肩膀上呆了一路的阿凌跳下来化成人形,给阿铭介绍道,“除非是部落里面有人结契变成了新的一家,需要用石头给新家做很多东西,不然很少有人需要到石场来。我们先在地上的石板里面挑吧,这些都是其他人开采出来,但不需要的,要是挑不中再去开采。”   地上堆着的各色石块着实不少,江意铭要的只是较薄的石板,他粗粗看了看,就在地上发现了不少符合要求的石料,便点点头,“或许不需要我们开采了,地上这几堆里就有很多能用的。”   一块块挑选石板、打磨成型,这活一干就是好半天的功夫,亏得阿凌在处理完他自己那份后还搭了把手,江意铭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磨好了所有的石板,并把它们统统运回了家。   挖好火塘、借来了干柴火种升起火、进林子猎来了晚饭……折腾了一天,江意铭总算在自己的房子里吃上了第一顿饭。   “阿铭,你家干柴放在哪里啊?”   怀里抱着的一大捧干柴挡住了他的视线,阿震站在门外,偏着脑袋看向在屋子挖土的阿铭,大声喊着。   “阿震?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家里可以生火了,叔叔就让我送点干柴过来。你最近可有好多事情要忙活呢,肯定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吧,要有缺的就跟我们说……”阿震抱着木柴跟在阿铭后面,把它们堆放到挡雨的棚子里面。   “多谢,你们最近在外面狩猎还好么?阿血呢?”光论性格,阿血跟他的大哥足有六七分相像,而他来到部落同阿血一家成为邻居之后,他又帮他良多,江意铭皱了皱眉,关心的问道——只让阿震过来看看,自己却不出面,可不是阿血的作风。   “狩猎啊……不怎么样。”阿震抓了抓自己乱糟糟束起来的辫子,憨厚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了几分懊恼和担心,“我叔叔受伤了,巫说他的右腿断掉了,只能在床上好好养着。都是我的不好,要不是我一时大意没彻底咬死那头棕叶熊,叔叔就不会受伤了。”   “骨折?”闻言,江意铭提起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诶?哦。”   “叔叔,阿铭来看你。”阿震推开大门,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他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招呼着后面的阿铭。   “阿铭?是新加入部落的那个小崽吧?”   “嗯,这是我阿父阿爸。”顺着阿震的介绍,江意铭看向在床头或坐或站的几个男子,其中刚刚出声的,那个较矮的纯人同阿血颇有着几分相像,只是比他要年长一些。   “……各位好,听说阿血受伤了,我跟着阿震来看看,阿血伤的严重么?”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在床上趴着的那头纯黑色豹子,正对上它看过来的玉黄色双眼。   在它脑袋旁,还钻着一头闭着眼睛,睡得香甜无比的小黑豹。   看上去,除了它的一条后腿正以一个对于豹子来说有些别扭的姿势搁在床边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黑豹阿血从喉间吐出的,浑厚的吼声中的意思也说明了这一点。   “就是阿血最近一段时间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一点,要是骨头长歪了,还得忍痛麻烦巫打断了再接一次。”溪溪一边轻手轻脚的把小侄子从弟弟的颈窝旁挪了出来,一边说着。阿血的纯人旭旭双眼还有些微红,接过儿子。   听了阿血的哥哥凶残的话语,江意铭只觉得腿上一痛,阿血喉间也忍不住咕哝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原因影响心理,精神不济QAQ 总觉得好累好累特么的好累然而我已经睡了辣么久……过年还有一堆事 我尽量每天更新_(:зゝ∠)_   ☆、过渡   “如果担心伤处骨头断掉的地方长歪掉,用木柴树枝固定一下就好。”   “固定?怎么固定?”旭旭眼睛一亮,看向出声的那人。   顶着满屋子人疑惑期待的目光,江意铭摸摸鼻子,“我在原来的部落里面学过这种方法,可以帮阿血绑上,不过……以前我只见过纯人这么治,最好还是去问问巫可不可以吧?”   骨折这种跌打损伤的硬伤他作为习武之人,倒也能处理一二,但给一头豹子包扎,江意铭可就没底了。   “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去请巫过来。”一直站在旁边并不出声的阿里闻言,爽快的说道。一边说,他一边已经穿过屋子出了门。   等到江意铭和阿震找好满意的笔直木板、绳索、棉花等回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阿里正扶着巫,让他坐在石凳上。   “事情阿里在带我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要是阿铭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就用来试试吧。”神情有些疲惫的巫按着阿血受伤的腿看了看,对着阿铭招了招手。   “只是一点小技巧,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江意铭对阿血笑了笑,把火堆添旺了一点,带着木板等物来到床边。   “还要麻烦巫把阿血腿上断掉的地方暂时固定住了。”   巫看了看阿铭放到床边的物件,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在豹子的伤处摸了摸,两手牢牢把它固定住。   “嘶呜——”因为吃疼,阿血腿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几下,轻声咕噜了一下,闭上眼蹭了蹭摩挲着它肩颈的旭旭。   刚收集到的棉花马上就有了用处,江意铭把两块合适长度的木板夹在骨折小腿的内外两侧,又把棉花分别垫在关节处,照着记忆里自家跌打大夫教过他的手法,一圈圈一层层把眼前这条豹子腿包的严严实实。   “行了,这样包住以后,至少不用担心骨头会长歪掉,阿血也可以稍微动动这条腿了。”打完最后一个结,江意铭拍了拍阿血。   “确实很有用。”巫小心的摸了摸伤腿,露出几丝笑意,“虽然兽人战士们在化为兽型后复原的速度都很快,但这样包扎一遍,可以让它们舒服很多,也能避免不小心再一次受伤。阿血,你动一下这条腿,感觉怎么样?”   “呜噜……”阿血动了几下伤腿,眯着豹眼说了几句,旭旭几人都高兴不已。   巫含笑看着他们,细细回想着刚才阿铭包扎的过程,看着他问道:“阿铭,你刚刚拿出来的那些白色的软和东西……是从部落周围那些奇怪的灌木果子里采的么?”   “你是指棉花吧,那些是我今天上午在去果林的路上发现的。”略一思索,江意铭就明白了巫指的东西,“我采回来的不多,已经都用光了,不过听说部落山谷的上方有很多棉花,我打算以后找时间去一次。”   “你可以叫几个小兽人帮忙一块儿。”巫点点头,慢悠悠站起身,“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夜色已深,江意铭也告辞回到了自己有些冷清的家里。   每一天都需要人忙忙碌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阿血可以解开绑扎的夹板下床小跑上几步;第一批远行狩猎的阿空等人带着大量的猎物顺利回归部落;淅淅沥沥几场小雨之后天气渐凉,江意铭也终于在糟蹋了不少木头之后,把他的家给建造的可说一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然而,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即使有着内力护体,晚上睡在只铺了两块兽皮的木床上,江意铭已经觉得有些寒意了。   乘着今天天气不错,江意铭用完早饭,就来到部落边缘鸣羽族所居住的树下,仰头喊道:“阿凌,阿凌在么?”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三两啾鸣声的林间顿时响起一阵嘈杂鸟鸣,许多披着艳丽羽毛的雏鸟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在枝叶间对着江意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披着红蓝二色羽毛的阿凌飞了出来,对着树上一群小烦人精训了几声,化成人形落到地上。   “怎么了?”   “我今天想去山谷上面收集一些棉花,来问问你去不去。”江意铭逗了逗在他头顶不停飞来飞去的一个鸣羽族小家伙,笑道。   “这个啊……行,反正没什么事,我也去,还能叫别人么?”   “当然可以。”   “嘿,你等等啊。”说完,阿凌又纵身化鸟飞进了隐在树间的树屋里。   “我们走吧。”   靠在树下的江意铭抬起头,就见阿凌拎着个布袋从树上跳了下来。   “只有你一个吗?”   “嗯。”阿凌点点头,脸上露出几丝无奈的笑容,“我兄弟他为了讨好他喜欢的纯人,决定跟他一块儿待在树上看着这群小鸟儿,我们别理他了。”   “那好吧。”江意铭倒也习惯了厚枝部落里面那么直白的说话方式,“我们走吧。”   他们要去的山谷被围在部落的最里面,江意铭第一次见到族长就是在这个山谷中的山洞外面。如今,这个山谷里面聚集着不少纯人,还有着大堆大堆死去的猎物,他们正在为部落的冬季储存食物。   “阿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可可抬头一看,发现竟是一个人住他家附近的兽人小崽儿,惊讶出声。   “我和阿凌想到山谷上面去。”一个袋子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江意铭转头一看,阿凌正一副鸟样,拍着翅膀往上飞。   “我们走了!”有翅膀了不起?他难得起了点争胜的心思,抓过肩上阿凌丢给他的袋子,足下一蹬,追在他后面扶摇直上。   “天啊你们看阿铭,他是人一样飞上去的!”   “阿铭好厉害,它真的是虎兽族的么?有谁看过他的原型么?”   “@#%#¥%……”   “……”   自己一时兴起以轻功跃上山谷峭壁,给谷内劳作的纯人们所留下的震撼和疑惑,江意铭却是不知道的。   事实上,他此时正为了眼前所看到的大片大片棉花而惊喜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阿X,XX的形式解决了我起名难的问题,但是……章节名怎么办啊啊啊【doge脸   ☆、收获   只听阿凌说过山谷上方的平地上有许多棉花生长,江意铭却未曾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粗粗的一眼望去,在低矮的杂草上方,大片大片的白色铺满了整个平地!   听到有人跟上来的声音,叉着腰巡视四周的阿凌转过身去,就看到阿铭望着满山顶白花的吃惊脸。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这么多棉花,够用了吧?”   “嗯,绝对够了。”江意铭吐出一口气,点点头忍不住笑道,“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长了这么多棉花。”   阿凌把袋子一张,一边蹲下身开始干活,一边说道:“这儿年年都会长上那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了,不能吃也不能用来做什么的。要是你能把它找出用处来,再好不过了。”   “阿烈,阿烈回来了!”   “阿烈,部落里面没事吧?”   “阿烈……”   “……”   一头背生双翅,浑身火红的庞然大物舒展着翅膀滑翔到地上,化为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正是他们口中的阿烈。   “我们的部落没事,那帮游兽没有过来袭击。”   闻言,一群人议论纷纷,明显都放下心来。   向来狂傲不羁的阿烈想起不久前在附近的三河部落遇上的事情,也是一边稍稍放下了对部落的担忧,一边还是紧皱着眉。   部落里面有四、五支兽人队伍正在轮流不停进行远行狩猎,阿烈所带领的这支小队正是其中之一。   阿烈是部落中最为强大的几个兽人之一,他的同伴也是各有所长。循着往年远行狩猎的路线和经验,即使今年的猎物有些难找,他们费了些功夫还是有了很不错的收获。   回部落的路线上,阿烈一行的路线会经过三河部落。三河部落同厚枝部落向来交好,部落里有远行队伍经过三河部落时,歇一晚也是常有的事,正如阿烈他们这一次一样。   然而,就是他们在三河部落休息的这一晚,一群游兽在半夜袭击了这个部落!   同厚枝部落相仿,三河部落最近也有大量的兽人离开部落出去狩猎,并没有太多的力量守卫部落。   要不是阿烈他们恰巧停留在那里,帮忙挡住了不少漏洞,三河部落就恐怕不止是损失严重这么简单了。   游兽族群一般都是由犯了大错被驱逐出部落的兽人和山野森林里面刚刚领悟了如何变为人型的野兽组成,族群里面没有纯人,更没有小崽。在容易获得猎物的时候,他们以狩猎为生;一旦猎物减少他们填不饱肚子了,就会直接袭击部落,抢夺部落里的存粮和纯人,凶残无比。   三河部落这一次只是勉强打退了游兽们的袭击,而游兽们的胃口也并没有得到满足,在帮忙通知了三河的几个狩猎队伍之后,阿烈他们实在是担心自己部落的安危,急急想要赶回厚枝部落,却又怕真出了什么事,便由阿烈先行一步去查看一二。   而今,知道了部落的安全,兽人们的脚步便再也阻挡不住,纷纷扶持着受伤的同伴,带着因为种种原因而少了近一半的猎物踏上归途。   江意铭枕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躺在草地上,一手曲着肘搁在额头上挡着直泻而下的阳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阿凌丢下手里的草茎,伸脚踢了他小腿一下,“快去干活!”   “唔——”江意铭长长的拖了一声,踹了一脚回去,“不去,我要干的活已经干完了,这摘棉花真是太无趣了。”   ……简直不能想象,他居然就这么蹲在地里跟个老农、不,跟个农妇一样采了两大麻袋的棉花!他小时候刚开始练武,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扎马步都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阿凌翻了个白眼坐在麻袋上,也是一副毫无生趣的样子,“作为一个兽人,我觉得我应该勇敢面对自己的失败……要不是你说这玩意儿有用,老子才不会来搞这个呢。”   “当然有用,你有没有感觉屁.股底下软软的?把它搬回家以后再处理一下,铺在床上,可比兽皮舒服多了,也要暖和不少。”   阿凌挑了挑眉,用力往下坐了坐。   “好像是不错……拿回去的话,我阿爸和弟弟他们应该高兴。怎么处理?”   “……到时候我就知道了。”眨巴眨巴眼,江意铭歪头装死。   “部落里面好像有什么热闹……有狩猎队伍回来了,要去看看么?”山谷顶上只能隐约看清部落周围的动静,但突然闹出的声音却是直接传到了两人的耳中。阿凌起身观察了一下,转过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好啊。”只要不呆在这大片棉花堆里,怎么都好。   江意铭坐起身,扛起两袋棉花,在山顶边缘跟着阿凌的身影一跃而下。   “你下来的速度可真快,我们走吧,先把棉花放这儿好了。”转过头去,阿铭就跟在后面,阿凌赞叹了一下,带着他走向部落中央的空地。   但凡有远行狩猎的队伍回来,他们都会把收获的猎物扛到那儿,而族长和巫也会在那儿迎接他们,到那儿去等着肯定没错。   “族长,巫,我们回来了。”阿烈手下用力,一边将背上的大只猎物丢到了空地上,一边对面前等候着他们的族长和巫招呼着,“这次受伤的人比较多,还请巫来看看吧。”   族长壮年的时候也是带领过很多次狩猎队伍的厉害兽人,只不过看了队伍和猎物几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而阿烈严肃的面容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大家都辛苦了,都平安回来就好!砂砂安安,快去……”族长上前拍了拍几个战士的肩膀,大声招呼着附近看热闹的纯人们去准备他们的饭食。   不管是有什么事情,好歹这个队伍是全部好好的回来了,剩下的事一会儿再说。   “阿烈他们的收获不多。”阿凌皱着眉头,口气有些不可思议。   江意铭想了想前次阿空带领的队伍回部落时的景象,点点头——   他还记得阿冬介绍这部落里面房顶上放猎物头骨的习俗时,将阿空和阿烈都称赞为是部落里面最强大的兽人之一,然而今天阿烈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却比上次阿空他们少了足足小半有余。   “或许阿烈他们运气不太好吧,这也是没法说的事情。”江意铭随口说了一句,并不将此放在心上,“走吧,去把我们的棉花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走亲访友中赶出来了这一章(^_?)   ☆、巡逻   “这些不一样的该怎么弄呢?”   “先把它扯扯松吧,就扯成跟这些蓬松的棉花一样的模样。”可可看了看储储手中那几团小小的,束在一块儿的棉花囊,说道,“等我们把这些东西都弄好以后,把它们好好晒一晒,应该就可以变得一样软和了。”   “嗯,好。”感觉自己脸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热,储储偷偷瞟了眼阿铭的位置,挪了挪地方,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江意铭站在一边看着埋头清理的两人,神色间带着些无奈和感激。   本来只是他早晨起来以后,一个人在屋外墙角处理这堆东西,被手边没什么事要做的可可看到,一把就揽过去了不少;而后,不知来找他干什么的储储也热情伸手帮忙。到最后,他反而被嫌弃碍手碍脚,排出了干活的圈子。   “阿铭,阿铭!”   “嗯?阿冬?”顺着喊他的声音抬起头,江意铭就看到阿冬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要他过去。   “你不是应该出去狩猎了么?怎么还在部落里面?”   阿冬摇摇头,神色有些奇怪,“是啊,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族长要求从今天开始每个狩猎队里都多分出一两个人留守部落,我就轮到了第一批。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巡逻?”   “巡逻?”江意铭心中一动,转头看了看他完全插不上手的储储他们两人,干脆应了下来,“行,我跟你去。”   在阿冬的指导下带上了该带的东西、做足了准备,江意铭跟着他走出部落。   “呀,阿铭跟阿冬走了。”可可抬起头看了看两个年轻兽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储储低着的头,突然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   “嗯,怎么了?”刚刚他俩的对话,他们不是都听到了么?阿铭要跟阿冬一起去部落周围巡逻呀,储储有些迷茫的偏着头,看向可可叔叔。   “我找阿铭是没什么事,不过我看啊,你要是想跟阿铭多见面多亲近,还是得跟他说清楚,让他陪着你才行,要不然,他还完全没这个心思呢。”   “咳咳!我、我……唔。”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出乎意料的话语,储储微微睁大了眼睛,白皙的娃娃脸一下子红的发烫,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这番神色,可可心中了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阿铭是个很好的兽人小子,这木屋子里里外外有不少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慢慢攒起来的,狩猎的本事更是比不少已经成年了的兽人小子还厉害呢,来到部落后,每天都是他自己去狩猎喂饱他自己呢,身板不错,长的也好看……要不是因为他是个新加入部落的,好多人都还不熟悉他,肯定会有不少差不多年纪的纯人天天来找他玩。我们储储是个好纯人,可要抓住机会啊。”   “……我知道了。”储储放下手中快被自己无意识间扯烂了的棉花,摸了摸发烫的面颊。   他就是……他就是一开始想帮他洗个衣服……   阿铭真的好温柔啊,做事情的时候也很认真,不会像别的兽人一样老是毛毛躁躁的让人讨厌……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心跳的越来越快了!   不知道阿铭的兽型是什么呢……   “阿嚏、阿嚏!”   连着打完两个喷嚏,江意铭放下掩住口鼻的手,难受的揉了揉鼻子,完全没功夫去管刚刚在他面前不远处逃走的猎物了。   “这边是怎么回事啊?味道好奇怪!”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鼻子里挠痒痒一样,即使捂住了口鼻,江意铭还是难受的眼圈发红,急忙退了好几步,站到上风口。   “啊!是我的问题,忘了你是虎兽族的了!”有些呆愣的看着阿铭产生剧烈反应的阿冬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懊恼道,“这儿以前长过虎须草,所有的虎族兽人都特别讨厌这个味道来着,看样子它们又长出来了!阿铭你离得远一点,我把它们都除了。”   “嗯,好。”眼泪都快被刺激出来,江意铭早就离得远远的了,摒着呼吸看着阿冬在草丛中扒拉来扒拉去,拔出了大把叶片中央长着细长草须的杂草。   这就是虎须草?看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这么想着,江意铭又忍不住挪开了一段距离。   阿冬细心确认了下遍地的杂草堆里没有了虎须草的身影,才弯腰将清理出来的一大捧的虎须草捆了起来,堆放到角落里。   “好了阿铭,你过来吧,从这儿绕过来。”阿冬转过身去大声招呼着阿铭,扬手给他划了一条路线。   “好。”甩了甩长剑圆月上沾上的血滴,江意铭拎起尚未断气的棕皮兔子走向阿冬。   “好大的一只牛兔啊,阿铭你刚才杀的么?”阿冬看了看甚至还在蹬腿的死兔子,惊叹道,“我都没发现。”   “嗯,它自己撞上来的。”这没毛的玩意儿长得虽然像兔子,却足有一头小牛犊的大小,力道十足。江意铭是瞅准了机会将其一击毙命的,倒是没闹出什么大动静,阿冬没发现也是正常。   又提着牛兔走了一段,阿冬观察了一下,对阿铭道:“就是这里了,从我们一开始巡逻的地方到这儿,是我的巡逻范围,其他地方我们不能过去,所以往回走吧?”   “挺大一块地方啊。”江意铭跟着阿冬转身往回走,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他们一路走来的路程,感叹道,“接下来我们就是在这一大块区域里面巡逻么?”   “对。”阿冬点点头,给阿铭解释道,“这段时间算是特殊情况,部落里面的人手不够,我们才会需要巡逻那么多地方,等以后就不会了。这巡逻线虽然变大了,但我们的活动地盘也变大了么,只要不离开这里,注意好有没有生人什么的,你在这儿狩猎还是砍树干活都可以。”   这就是巡逻?   透过林间的空隙,江意铭仿佛还能看到部落周围围着的那一圈仅仅一人高低的木墙来了——   这么点可怜的防御,实在是让他这个习惯了高城墙护城河和队队卫兵的人不太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按着按着差点睡着 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生活节奏了(≧▽≦)   ☆、孤儿   正是深秋,天空高远,林间瑟瑟。   江意铭反手抬剑斩杀了一只从树上直扑而下攻击他们的树猫,微微皱起眉头,“我们在这片地方都转了多少圈了,怎么还是会有这么多东西来袭击我们?”   “多么?”阿冬有些费力保持着平衡,扯开干枯的藤蔓拎出掉进去了的树猫尸体,“可能是前几次巡逻的人手不够,没怎么清理过吧……诶哟,我都快拿不下了。”   “嗯?哈哈哈……要不我们回去吧,反正太阳也快下山了。”听到阿冬的抱怨而转过头去,江意铭就看到阿冬左肩上高高的堆起了一叠猎物的尸体,双手高举吃力的捧着,几乎把他的头都要埋掉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提议,一边走过去接下了一部分猎物。   “呼——回去吧,今天我们在这块儿都呆了一天了。”阿冬长出了口气,随手抹了把沾满尘土血迹的脸,点点头,“也不知道族长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就这么紧张了。”   一回到部落,阿冬径直去找族长报告他巡逻任务完成的事情,江意铭扛着一堆分得的猎物独自回家。   可可坐在门前,正费劲巴拉抓着他家疯玩了一天的小崽子洗澡,一头灰扑扑的小熊趴在他面前的石板上,正扭着身体不怎么情愿的让阿爸把他全身的毛都抹得湿漉漉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抱怨声。   “阿白这是怎么了?小白熊都变成小灰熊了。”   “整天就到处瞎滚呗,不知道是钻哪里去了,滚出了一身灰,跟他哥哥小时候一个样!”抱怨了几句,可可又抓了一把皂树的树叶,顺手就嫌弃的在小儿子肥肥的屁.股.蛋上拍了一记,“你那两袋子棉花,我和储储帮你清理好啦,还晒在那儿呢,待会儿你记得自己收一下。阿铭今天是第一次去巡逻吧,感觉怎么样?”   “还行,有阿冬同我一起,猎得了不少东西,待会儿我送点过来。另外,你知道储储住哪儿么?”江意铭绕过自家门前晒着的一大片被整理的干干净净整齐松软的棉花,一边把肩上的猎物卸了下来一边说道。   “储储啊,他应该是同几个纯人小子们住在一处的吧,就在山谷的另一边。”可可用力掳着手下熊孩子日渐变厚的皮毛,想了想回答道,“我家倒不缺肉,你多送点去给储储吧,他阿父阿爸都没了,总是过得稍微苦一点的。”   “……储储是孤儿?”   “是啊,我们部落迁徙到这个地方其实才五年,他阿父和阿爸都是在迁徙途中去世的,前年冬天,他阿爷又死了。”可可常带着笑意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同情可惜的情绪来,“部落里面没有了亲人的小崽都住在那座房子里……呀!呸、呸!小崽子你干什么!阿爸还没给你洗干净呢,不许动!”   躺在地上的小熊许是被冷落的不耐烦了,拍打着四肢想翻个身来,把一身的水抖的到处都是,成功抢回了阿爸的注意力,被狠狠拧了把耳朵!   “……那你们先忙。”   人与兽、两父子之间和谐相处,脱离了一开始的惊悚之感,小熊呜咽呜咽的求饶倒让江意铭觉出了几分好笑。   他打了声招呼,回到屋子里。   可可说出的话让江意铭有些在意,他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晚饭,一边思考着那几句话里透出的消息——   厚枝部落是五年前才搬到这里来的,那他们是为了什么要搬迁?   他在这部落里混了不少日子,早看出了这里的人们都是一副安于现状留恋乡土的性子,跟斩月楼里那些不思进取的弟子们差不多。而这种性格的一群人,得遇到什么事情才会毅然选择离开熟悉的地方迁徙它处、重新开始?   兽人纯人的寿数都不短,按道理储储的阿父和阿爸在迁徙的时候正处壮年,怎么就都去世了?   天灾还是人祸?   甚至,厚枝部落的人在言谈间都很少会提起部落曾经迁徙过的事情……   啃完一只兔腿,江意铭净手净脸,一边叼了个果子慢慢啃着解腻,一边找了个袋子出来,往里边塞了几只大个儿的猎物。   既然知道了储储是个孤儿,又帮过他不少的忙,那多给他点谢礼也是应当的。   说起来,这儿的纯人就算得负责生孩子,也真是弱的可以,跟书生一样。   这么想着,江意铭三两口吃完果子,把理出来的两个袋子拎在手里出了门。   可可一家正在饭点,下午被强制洗了个澡的小白熊不知道为什么正坐在门口哭得哇啦哇啦的,江意铭也没有多留,放下谢礼就按着可可的指点往储储住的地方走去。   部落里面对失去亲人的小兽人小纯人们还是照顾的挺不错的,在山谷附近特地为他们建了两座房子,一座属于小纯人,另一座住着小兽人,彼此之间互相帮助,又有附近的家庭每天抽时间来照顾一二。   不过,像有阿父阿爸的小崽儿那样备受宠爱显然是不可能的。   江意铭在门口喊了几声,就看到储储被一个小家伙推出门外。   “阿、阿铭,他们说你找我?”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气,储储尽量淡定的说道。   “嗯,我今天出去猎到了不少猎物,就想送一点给你,多谢你帮忙整理的棉花。”说着,江意铭把袋子拎到他跟前,“你拿得动么?要不要我帮你提进去?”   “嗯……我自己来吧,你不用特地送来的。”储储伸手接过分量不轻的袋子,犹豫着说道。   江意铭摆了摆手,“没什么,那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那好吧。”   储储站在原地,看着阿铭朝自己挥了挥手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原本激动的心情有些低落下来。   “储储哥哥,阿铭哥哥送什么来了啊?是吃的么?”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后边冒出来,有些好奇的看向外面站着的储储。   储储回过神,拎着袋子回到屋内,“嗯,是他自己猎到的猎物。”   “好棒啊——嘿嘿,有兽人哥哥给储储哥哥送猎物哦!”黎黎眨巴了下大眼睛惊叹了一句,怪笑着冲屋内的小伙伴们喊着。   储储阻止不及,只好无奈的看着一群小纯人半懂不懂的起哄,“是谢礼啦——”   ☆、冬季   江意铭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半夜里被冻醒。   由木板拼就的床上铺满了厚厚的干树叶,干树叶的上面是一条以麻布为面,塞满了棉花的被褥,被褥上面铺着一条白色柔软的布料,原本是江意铭穿在身上那一身锦衣的细棉里衣,他拜托了可可帮他拆了以后重新缝就的。现在铺在这儿,好歹不至于让少爷他睡觉时一直躺在磨人的麻布上。而那压在床上的被子,也是同褥子一样的做法。   这个粗糙的床铺并不宽敞,看着也并不保暖,只能算是厚实的很,靠着分量和厚度也能截留下不少温度。   然而江意铭还是被冻醒了,被窝里到处都是冷的,只有他身下躺着的那一块地方还有些温温的热量。   屋里的火塘中还残留着少许橘红色的炭火光芒,透过薄薄的石板间隙给漆黑的室内带来唯一的光线。   内力沿着体内熟悉无比的经脉不疾不徐的流转,为他驱走周身沁入肌肤的寒意。   江意铭紧皱着眉,拖着疲累的身体将被子掀开了一条缝,起身下床,摸到屋内存放干柴的地方,捧了一些走到火塘边。   幸好他听从了前几天旭旭给他的建议,把一直放在屋外棚底下的干柴和制作好的肉条菜干之类的存粮搬了不少放到到屋里面。   虽然这使得江意铭原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又狭窄逼仄了许多,但若不是这样,他现在恐怕就没这么舒服了。   添下去的软柴成功引燃了火塘里面的炭火,江意铭打了个哈欠揉掉眼泪,小心的加了几块硬柴,又把火塘里面的火引进了延伸到床边的火道里,盖上薄石板,才重新钻回被窝。   天色尚暗,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江意铭第二次真正醒过来时,火塘火道里剩下的炭火还算旺盛,直映得整间屋子都有些红通通的,干燥的很。   屋外隐隐有喧闹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好奇的侧耳听了一会儿,翻身裹上衣服,把门打开——   一股寒气裹挟着风雪,掠过他的身体卷进屋内!   “嘶——”江意铭忍不住从牙缝里深吸了一口气,抖了抖身体,眯起眼睛,透过纷扬碎雪和吐出的白雾,看向屋外一片雪白的天地。   昨夜天气突然降温,想不到居然就下雪了。   “咦,阿铭你也起来了啊,要不跟我一块儿去山谷那里领吃的吧?”阿冬刚陪着两只精力无限的豹型小崽子玩了场,又赶他们回了家,就看到阿铭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发呆的样子,便开口邀请道。   “不用了,我家里面还存着点吃的。”   江意铭摇摇头,呆在门口看着阿冬变成一头黑狼,穿过仍在不断落下的雪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延伸去山谷处的脚印。   他关上门,重新回到屋里。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火塘火道里的炭火已经变得很微弱了。   说起来,自从江意铭跟着阿冬完成了第一次巡逻任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上过阿冬了。   不仅如此,部落里的绝大部分成年兽人都变得忙碌无比,在没有巡逻任务的时候,整日整日早出晚归,像阿血他们几天几夜不归部落也是寻常,大堆大堆的猎物被他们运回部落山谷里,经过纯人们的处理储藏起来。   除了万事不懂、傻吃傻乐的幼崽和虚弱无力、修养度日的老人,所有人都只有恨不得一人分作两人用的。   江意铭作为一个尚未成年的半大兽人小崽,跟着阿凌他们整日巡逻狩猎、搬运重物,也是忙得团团转,直到昨天傍晚有人来传达巫的通知,说是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个不怎么样的懒觉。   没想到,今天就积起了雪,可以开始像阿震曾跟他说过的一样,窝冬了。   部落像这样被冰雪覆盖的日子,每年差不多都有三个月左右。而每到这个时候,天气极寒,鸟兽绝迹,狩猎这项活动根本不可能开展。因而,部落里的人们一般都会呆在家里面,消耗在雪季来临之前就准备好的食物和干柴,同家人一起消磨时间,轻易并不出门。   江意铭望着重新扑腾起来的火焰,把“巫”的危险性在心里提高了一级,默默盘算着他在这个漫长冬季里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嘭、嘭……”沉闷的敲门声唤回了江意铭的思绪,他放下手里的匕首和木块,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低低的含糊狼嚎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下方,一条背上绑着高高的大堆食物的黑狼正抖着头,想要弄掉鼻子上的雪花,可惜他嘴里叼着的袋子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见他开了门,阿冬张开狼吻,他口中的袋子无声的在雪地里砸出好深一个印子。   帮小伙伴拿的食物送到了,阿冬痛快的甩了甩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小跑向自己家里。就算他兽形有一身的厚毛,顶着风雪来去还是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目送完阿冬的背影,江意铭暗自挑了挑眉,拎起雪地里的袋子走进屋里。   “回来了……呀,你怎么背了那么多东西,重么?”   “还好。”感觉阿爸把他背上背着的大堆食物都卸了下来,阿冬化为人形,把还要插手的阿爸往屋里推,“你快去阿父的毛肚皮下窝着吧,别管这些了,我来弄就是,你听,阿父都在喊你了。”   儿子把他往里推,自家的兽人也喊着让他赶紧进去,粟粟笑得又幸福又烦恼,一边往里走一边还不忘问道:“阿冬你有送一些给邻居阿铭么?”   “嗯,送了,放心吧,阿铭的性格就算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那怎么一样,雪季可要持续一百天左右呢,一个人多孤单啊。像今天这样天气不太冷、或是有太阳的时候,阿冬你就多去看看他,顺便谢谢他想出来的棉被这个东西,还真的挺好用的……”   “嗯、嗯……嗯……”阿冬一边处理食物,一边心不在焉的应着。   他当然会多多的去阿铭那里玩,要不然难道还要呆在家里看你跟阿父整天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少儿不宜伤眼伤身么?还好弟弟还小……等这个雪季过去了,他一定得找个自己的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以后每天5:30更新<(^-^)>   ☆、下棋   纵横十九道,黑白旋阴阳。   江意铭摩挲着手里有些粗糙的木制棋子,看着眼前的棋盘,神色淡然。   在他对面,阿冬皱着眉头趴在桌上,双眼紧盯着面前的方格盘子,迟疑了半晌,抓起一颗石制棋子放在三颗木制棋子的一角。   “就这儿吧!”   “那我可又赢了。”江意铭看着阿冬一子落定,忍不住露出一抹轻笑,把手中把玩了许久的棋子放到自己早就看好了的位置上。   “等等等等,你让我仔细看看,你哪里凑满五个了?”阿冬眉头一跳,忙探过身去伸手挡住阿铭想要提子的手,郁闷的喊道。   “呵。”江意铭摇了摇头,坐直了身体,一指在棋盘上划出一条直线来,线上排成一列的五颗木制棋子清晰可见,“这里,懂了?”   “……我刚刚明明看到了这一行,就是没意识到它快成五子了。”阿冬盯着这一行棋子看了良久,懊恼的一拍脑袋坐了回去,“再来!”   “好啊,再来。”江意铭含笑看着阿冬把棋盘上的棋子扫落下来,伸手把木制的棋子归到自己这一边。   整个雪季都只能蹲在屋子里,时光漫漫难以消磨。   江意铭花了几天时间慢慢作出了这么一副围棋,原是打算在练功之余以此自娱,没想到却是正好用在阿冬来找他玩耍的时候。   他在围棋一道上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用此来下下五子棋,还是可以大杀四方的,看着阿冬在他手下屡败屡战,倒也趣味十足。   “真想去阿铭你以前的部落看看,一定是个很有趣的部落吧?”又是一局战败,阿冬一边放下一枚棋子,一边感慨道。   “你说大秦啊……确实,跟这边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江意铭一手撑着头,听到这个话题,心思从棋盘上分出了一些,声音有些怅惘,“就像现在的雪季,在大秦可不会有大雪冰封三个月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在秋天的时候也不用储存那么多的食物干柴。”   想起前段时间整个部落里的紧张气氛,江意铭仍有些微词,“前段时间简直都要忙疯了,你们猎回来的猎物恐怕供部落吃上四五个月都绰绰有余了吧?”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今年部落里面准备的过冬物资确实要比往年多上好多,一方面是巫卜测出来,雪季的时间会比较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阿烈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怎么,你还不知道么?”许是由于心神都专注在棋局上的原因,阿冬的话语慢吞吞的。   江意铭倒是被挑起了几分兴趣,“我还真没听人说过,什么消息?”   “……阿烈他们远行狩猎回来,在我们部落不远处的三河部落里面过夜的时候,碰上了有游兽攻击三河部落的事情。”   “当时三河部落里面的战士不够,虽然没有被游兽彻底打进部落,但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那群游兽也没有被打散杀光,族长他们担心在雪季的时候会有游兽来攻击我们部落,所以才提前让大家储备了那么多东西……好啦,我下好了,该你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落子,阿冬催促道。   “行。”江意铭放下一颗棋子,又问道,“游兽是什么?这儿附近就只有三河部落么?”   “游兽?那都是一群没有部落,甚至是被部落驱逐抛弃的兽人,他们一旦想要纯人想要食物,又找不到的时候,就会来抢劫部落,凶残无比,三河部落可真倒霉。”   “至于我们部落附近……应该是只有一个三河部落吧?沿着部落外面那条河走上两天就能到了,更远的地方就只有远行狩猎的队伍才知道了。”   “看来这儿真是很偏僻啊。”江意铭在心底勾勒了一番附近的地形,感叹道。   “……偏僻?这儿很好啊,有森林可以让我们获得无数食物;有小河可以取水;部落还是靠着山围起来的,不用担心那一面会有敌人,跟以前相比,是个好地方。”   “跟以前相比?”转身从一旁的火塘上烧着的石锅里舀出两碗热汤,江意铭好奇问道。   “唔。”伸手接过一碗汤灌了两口,阿冬点点头,“我们部落以前不住在这儿,是走了很远的路搬迁过来的。”   一想到当年部落被迫迁徙的景象,阿冬就压不住心中的愤懑和无奈,“无耻的有豚部落和羽林部落想要彻底霸占住盐山,就把其他盐山附近的部落都赶跑了!”   那时候,有豚和羽林两个大型部落的人在附近一座山的山腹里发现了一个可以提炼出盐的盐泉,就计划着霸占住盐泉供给部落,甚至是代替掉水族,建立一个新的换盐点。   而计划的第一步,自然就是驱逐住在盐山周围的那两三个小部落。   “我们争不过有豚部落的人,他们连让我们不进盐山,只用猎物换盐的主意都不允许,我们只好搬走。”   “整个部落流浪了好久才找到了这么一片没有被人占领的地方,那时我还是个幼崽,不过我记得,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部落里面的不少人都为了部落牺牲了。”   说着,阿冬忍不住叹了口气,“每次回忆起那段时间都不好受。”   “……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后不会再问了。”江意铭抿了抿唇,说道。   “嗯,你知道一下也好。”阿冬朝阿铭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我下好了,该你了。”   江意铭回过神来,落下一子。   “哈,我赢了!”阿冬目光灼灼的盯着阿铭放好棋子,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   “嗯?”江意铭聚起精神看向棋盘,好一会儿才在大片木石交杂的棋子间发现了连成四点的一条斜线。   输了那么多局终于翻盘,刚刚还低落的不行的阿冬现在已经笑得连眼睛都找不到了,他瞥瞥阿铭,乐颠颠的一颗一颗把棋子提了出来。   “再来再来,看我把刚刚输掉的都一局局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给我自己跪了ORZ 在晋江混了辣么久我才发现原来还有分频这个地方〒▽〒 这儿的榜单就友好多了【天天向上.jpg】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变化   “好像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去了。”舒舒服服的呆在封闭的屋子里面,又有朋友呆一块儿愉快的玩耍新游戏,时间真是溜走的不知不觉。   猛然发觉这一点的阿冬粗粗估算了一下时间,赶忙起身,对阿铭说道。   “好,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我一个人也是无聊。”江意铭推开棋盘,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送客。   “行啊,反正在家里我也呆不住,以后来找你的时候多着呢。诶,还是你这样好,一个人住一个地方,清静多了,想做什么都行。”阿冬笑着点点头,用力推开木门。   门外及膝的积雪被门板大力挤开,发出一阵阵吱嘎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寒气顺着被打开的一人宽的口子漫入屋子里。   天边夕阳单薄的橘红色光芒照映在冰天雪地之中,带不起一丝暖意。江意铭站在门口看着阿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家里,感受着脸上被冻得微微发疼发紧的感觉。   天地具清,部落里所有的房子同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留下一个个高出地面一些的雪丘,阿冬的脚印从他门口一直延伸到附近的一个雪丘前,然后没了踪影。   整日整日的呆在昏暗憋闷的屋子里,偶尔出来被这么冰冷干净的空气冻一冻,江意铭只觉得自己有些混沌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清,虽说他的鼻子耳朵都被冻得生疼,却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或许,他应该试试在屋子的墙壁上开个透气的窗口?   一想到自己还得在这个窄小压抑的房子里面呆上几十天,江意铭就觉得有些生无可恋起来。他粗粗的清扫了一遍门外的堆雪,犹豫了一下,在进门后还是把门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夜深之时,风急雪猛。   火塘火道里明灭的炭火维持着屋内的温暖,严密厚实的木墙挡住了所有冰雪,江意铭躺在床上,睡得却不甚安稳——睡梦之中,总仿佛有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在他身周缠绕不休。   有点冷、有点累、不想动……江意铭皱着脸庞,迷迷糊糊间恨恨的在被窝里扑腾了几下,想要摆脱这样的感觉。   要是能够变得舒服一点就好了……凭着本能,江意铭翻过身体,埋下头颅微微蜷起,竟是在睡梦中就化成了一只不小的白虎!   趴在床上的老虎甩了甩荡在被子外面的尾巴,胖爪子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睡得更香了。   嗯?   一觉醒来,眼前所见的景象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江意铭愣愣的闭上眼睛,刚想抬起手揉一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祖宗在上,他的手怎么变成了一只毛爪子!?   残存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吓飞了,江意铭虎躯一震,以一种对他现在的形象而言相当高难度的姿势连滚带爬翻下了床,总算发现是自己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兽型白虎的模样。   可是……除了从前他孤身在森林中闯荡的那几天之外,江意铭从未再主动变身过江白虎,谁能告诉他老虎是怎么活动的?他没吃过虎肉,可更没见过虎跑!   虎生经验完全不足的江白虎站在地上,四爪颤动间完全不知道该先动哪只爪子,可怜兮兮;甚至,比之在森林间奔波时更加不如,他连重新变回人形都办不到了!   心头憋闷的江白虎抬起右爪狠狠一拍地面,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它自个儿就紧接着倒在地上了,磕着不少木头石块。   折腾了半天,江白虎生生把自己在摸爬滚打之中变成了一只江灰虎,才啃了几块肉干止住了咕噜直叫的肚皮,半趴在他昨晚忘记合上的门缝边上稍稍镇定下来。   靠着源源不断从门缝外面透过来的寒气压□□内的燥热,江意铭总算觉得好受了一点儿。   不知道是因为变成虎形之后身上自带的白毛虎皮太厚了,还是自己昨晚睡觉时忘记关上门着凉发热了,江意铭只觉得两股难耐的热气不断的从他下腹处和脑海里传遍全身,烧的人蠢蠢欲动,烧的人神志昏沉,烧的人骨肉发烫,只想通过不停的碾压磨蹭将这股燥热发泄出去!   渐渐压抑不住兽性冲动的江意铭微微拱起身,虎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吼声,他锐利的前爪牢牢扣住身前地面,抓出了道道深痕。下身强烈的,似是而非的难受与销魂之感交杂在一起,江意铭磨蹭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嗷呜——”江意铭浑噩的脑中早记不得自己磨蹭了多久,所有的动作和感觉都在刹那间突然达到了顶点。他充血的虎目紧闭,只觉得体内那奔涌激荡的热流终于突破了出口,紧绷如满月弓弦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他全身从耳朵尖到尾巴尖都僵硬了起来。   “呜呜呜呜……”喉间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身,江意铭整个人、不,整只虎都颓丧了下来,硕大的虎头都被压在了他两只前爪下面,脑袋上的毛被他自己□□的七倒八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以野兽的姿态再经历一遍少年时、少年时那样的事情!!   窘迫之极的江意铭又是想扒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又是想仰天咆哮几声发泄一下心中的怪异。   生无可恋!   趴在地上默背了好几十遍清心修行的口诀,江意铭才渐渐找回了往常的冷静,一爪子拍到门上关实了门缝,耷拉着耳朵尾巴胡须,拖着步子无精打采的趴回到火塘边。   呜……他想静静。   久违的发泄出一次燥热之后,江意铭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有稍许的虚弱,若是他想要变回人形,必须得等到这阵无力之感完全过去之后才可以尝试。   火塘里的干柴木炭一夜未曾得到增添,燃烧殆尽,火势渐弱。仗着浑身上下的虎皮大衣,江意铭倒也不觉得受凉,他趴在一边,眼睛慢慢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头改了好多次,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就这样了(/ω\) 江白虎宝宝终于含蓄而和谐的成年了!!【撒花~ 在飞鱼图铺求了个美美的封面~~然而文案的布局变得好奔放啊,完全无法拯救_(:зゝ∠)_   ☆、严寒   火堆噼噼啪啪的熊熊燃烧,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   江意铭维持着兽态懒洋洋的趴在棉被上,饶有兴致的研究着自己的一身内力在如今的虎躯内那奇诡的运行路线。   最近,江意铭可以说是飞速的接受并喜欢上了自己这种特别抗冻的白虎状态——因为这样真的是特!别!的!抗!冻!   自从度过了那段尴尬意外的时期之后,江意铭原本是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变成老虎的。可谁知道,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风雪越来越大,本就极低的气温更是一路急转直下再也不能好了。   刚烧好的肉汤放在桌子上,而自己只不过是费铺上几块石板在火道上的功夫,再转过身去,那肉汤就已经完全没了热气,成了一碗结实的肉冻;手撑在墙上借一把力好做事,可等事情做完后,手就黏在上面扯不下来了……如此种种,当是时,从小长在江南的江意铭只觉得真是好好开了一次眼界。   在这种境地下,再怎么想要保持人形保持理智的想法都抵不过温暖的诱惑,江意铭哆哆嗦嗦坚持了几天,还是给自己披上了厚实防冻的虎皮,这一披就再也没有脱下来过。   这么一段时间的锻炼下来,江意铭的虎形倒也越发灵活矫健起来。   从体内怪异的内力路线之中回过神来,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熟门熟路的弹出利爪,锋锐的爪尖在身侧那块伤痕累累的木板上划上深深的一道痕迹。   一、二、三……五十七、五十八,加上今天,雪季就已经持续了五十九天了。   江意铭想起阿冬曾跟他说过的,雪季要持续百天的话语,叹了口气。   屋里的干柴最近消耗的厉害,食物也只剩下了两三成,他必须再去一次山洞了。   上一次去到山谷里取东西还是在半个多月前,多日不曾打开过的屋门已然又一次被冻住了,江意铭扑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走出屋内,半个身体就陷在了雪地之中。   青灰色的天空中,太阳半死不活的挂着,没有下雪,天气不错。   使劲抖了抖身体挤开雪层,江意铭看准了方向,撒丫子在雪地上四足狂奔。   被厚枝部落整个围起来的山谷里,那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对部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不仅是部落发生危机时最后的退路,也是雪季时储存了整个部落过冬物资的仓库。   同时,因为这个山洞里的温度在雪季时要比外面高一点,所以巫和族长就带着部落里无人照料的孤儿老人们住在山洞中。   卷着满身冰雪冲进山洞,眯缝着眼睛遮挡碎雪的江意铭险险的在撞上洞内山石之前停住了脚步。   “又有人来了,不知道是谁?”   “……是虎兽族吧?怎么他浑身沾了那么多雪?”   储储给探出上身看向来人的陌陌爷爷盖好往下滑的兽皮,才转过头去,便看到一头白色的健壮虎兽正在那儿清理皮毛。   “……那不是雪,这个兽人的兽态本来就是白色的。”陌陌爷爷的眼神向来不太好,储储压低了声音对他解释道。   “白色的啊……部落里有哪家虎兽族有白色的兽形么?”   “虎兽族人就阿西他们几家,好像没有这样的……啊,有可能是阿铭,前几天阿震那小子来拿食物的时候曾说过,阿铭的兽态就是一只白虎。”   阿铭?   听到这个名字,储储心中一动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头身影矫健的白色老虎往这边看了眼,抖抖耳朵走了过来。   山洞里的面积不小,大家三三两两围着散落的火堆分散而坐,人踪难辨,而要领取储藏着的物质则必须经过族长的允许,江意铭四处张望了下,循着声音看了在外围休息的储储,让他带着才找到族长。   “你要多少分量自己拿吧,等会儿让丘丘帮你绑到背上。”今年储藏的食物和木柴供整个部落使用完雪季是绰绰有余,靠坐在火堆旁烘着双脚的族长听完阿铭的吼声,一边大方的说着,一边以一种奇异的眼光观察着这头皮毛顺滑的白虎、不,族人,江意铭被他看得四爪不住抠着地面。   “你成年了?可真快啊,我还以为你年纪不大呢。”半晌,族长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感叹出一句   见了鬼的兽人发情成年期,为什么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知道这个?   被阿冬阿震揶揄了不少次的江白虎喉间咕哝了几声,颇为不爽的一甩尾巴,扭身走向储存物资的角落。   小腿不小心被阿铭的尾巴钩了一下,一直安静旁听,还沉浸在“阿铭已经成年了”这个消息里的储储才反应过来,朝族长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储储哥哥,你在干什么?”手里捧着巫给的烤熟了的茎块啃得开心的黎黎看到储储哥哥捆绑着木柴,有些好奇的凑过去,一手还举着茎块递到储储嘴边。   “哥哥不吃,黎黎拿好哦,自己吃吧。”储储笑着摇了摇头,“哥哥在帮阿铭哥哥拿东西,你怎么不跟丘丘玩了呢?”   “巫找丘丘哥哥有事,好像很着急。”黎黎随口回答了一句,心思全放到不远处那个白色的兽影上了,“哥哥,那是谁啊?”   “他是以前来我们房子里送猎物的阿铭哥哥,不记得了么?”   “阿铭哥哥?”黎黎早忘了那个送猎物过来的兽人哥哥了,有些茫然的重复了一句。   总之,是个熟人对吧?   黎黎跃跃欲试的看向那头漂亮的白色老虎,朝它走过去,慢慢伸出了罪恶之手——   “嗷呜?”正勾着被冻得硬梆梆肉块往外扒拉,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不轻的力道一把抓住,江意铭不由得后肢一紧,抽着尾巴回过头去吼了一声,正跟个伸着手的娃娃对上了眼。   “哥哥?我想摸一摸你。”顺滑温暖的触感一触即逝,黎黎不甚满意的瘪瘪嘴,眨巴着大眼睛期盼的朝白虎看去。   刚刚还宝贝的不行的零食早被满心满眼都是那根尾巴的黎黎放到一边,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江意铭拖在身后的虎尾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甩着尾巴求收藏求评论ゞ   ☆、顺毛   “嗷呜……”   好不容易哄走了一直死命扑着大老虎乱蹭的黎黎,却又听得阿铭的抱怨,储储有些手足无措道:“黎黎很少有亲近兽人的机会,所以调皮了点……要不然,我帮你把毛顺好?”   事实上,江意铭也没有跟一个小娃娃置气的意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被个陌生人撸乱了全身的毛发,难受的要命却不好全力反抗而有些郁闷而已。   不过,不用他自己真跟个野兽一样舔毛还是很不错的。   甩着尾巴看了眼面色发红,带着忐忑游移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储储,江意铭踱到他身前,趴下身体。   自己喜欢的兽人,安静舒展的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兽态,等待自己的安抚……储储非常用力才压下了从心底不断冒出的幸福泡泡,他拍干净手上的木屑,覆上白虎身上被黎黎抓的毛发最为纠结的地方,一边适力按压抚慰,一边慢慢顺毛撸。   按摩的手法有些生涩,不过明显是很用心的,江意铭享受着身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揉过去,皮毛顺服的感觉,非常主动的抬腿仰脖子方便储储动作,就差没有舒服的呜呜叫了。   储储手上不停,心里却远没有那么镇定——   看阿铭的样子,是喜欢我这么给他顺毛的吧?那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成年兽人只会让属于自己的纯人给他的原型打理身体?还是、还是只是他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我正好提出来给他顺毛,他就答应了,而不是因为喜欢我?我得到下一个秋天才能成年,如果现在跟他说喜欢他……柔肠百转间,储储心里净是纯人少年的小情思。   感觉到在自己身上按揉的手渐渐缓了下来,江意铭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就见储储正低着头出神,像是精力不济的模样。   他扬起尾巴拍了拍储储,屈肢站了起来,冲他嗷呜嗷呜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听罢,有些小担忧的储储松了口气,“那好吧,我帮你把要背回去的东西捆在你背上。”   诸多东西都在之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储储将它们小心翼翼的堆放在阿铭宽阔的背部,用绳子绑紧,打了个活结,最后把一端绳子放到阿铭的嘴里。   江意铭冲他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山洞。   在山洞里呆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天近黄昏,整个屋子都是冷冰冰的。江意铭摆头抽开绳结,背上的干肉条和木柴统统散落下来。   火塘已暗,他不得不化为人形去找些干枝叶再生一堆火。   “呜——呜呜——”突然间,一长二短沉闷的骨质号角声不断传进木屋里,刚刚引燃火种的江意铭皱起眉头,一边小心照料着火苗,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骨质号角的声音在他参加的那次篝火聚会之上也曾响起过,不过当时族长吹响它的音调可要轻松的多。   想到这里,江意铭拍干净手站起身,打开木门,一长二短的号角声愈发明显起来。而随着这个号角声的催促,越来越多的兽人从土房里钻了出来。   “阿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是部落被人入侵的时候才会响起的警告声。”阿长紧抿着唇,看了眼才成年的阿铭,“所有成年兽人都必须做好战斗的准备,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待会儿阿铭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先回去把卷卷送到山洞里。”   敌人入侵?江意铭点点头,看着阿长回到屋里又很快抱着一名裹着厚厚衣物的纯人跑向山洞。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切的意识到那些纯人男人其实是个女人的角色啊……   周围雪地里不少人神情肃杀的来来去去,江意铭把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踢出脑海,回到屋子里带上了长剑和匕首,入手寒凉,让他皱紧了眉头。   不是说周围只有一个三河部落么?到底是什么敌人那么没脑子的在这种鬼天气里长途跋涉去攻打别人?   阿狼看着身前大片灰白色的,慢慢逼近目标部落的狼群,瘦削的脸上,一双带着嗜血之意的狼目愈发明亮起来。   “等攻下了这个这个部落,我们就可以顺利的度过这个冬天了吧?”   听着阿狼古怪稚嫩的口音,旁边狼狈的兽人们勉强压抑着心底的恐慌,连连点头附和。   “那就不要再缩在狼群后面,统统过去杀!”阿狼撇头看着他们,脸上残酷野性的神色再也压抑不住,“宁愿跟草食动物一样饿着肚子忍受严寒忍受饥饿躲躲藏藏,也不敢去攻打这些藏着无数食物和纯人的仓库,你们真的是游兽么?都跟着我,在我之后首先冲进部落里的,我允许他第二个挑选战利品!”   话音一落,阿狼冲着这群废物咆哮了一声,率先跃进狼群冲向部落。   “怎、怎么办,跟着么?”   “不跟着他,难道你想被狼群咬死么?”   “他学会变成兽人的时候,是忘记带上他的脑子了么!?为什么他的狼群还会听他的指挥!”   “这样不好么?他领着他的同类冲在最前面,说不定真能顺利把这部落给打下来,那我们就有好日子了!你不饿?”   “蠢狼!”   “艹,别吵了快跟上,他要生气了!先拼命再说吧!”   透过前方不断扬起又落下的碎雪,所有人都能看到大批狼群在渐渐的逼近。   “部落里面其他人现在都安全的躲在山洞里面,但接下来,他们的安全就需要我们去战斗!大家分散开来不要让狼群和敌人进入木墙,也不要落单!”向所有在他身边的战士吼出最后一个字,族长率先化作了兽形,庞大的象躯瞬间压平了大片雪地。   扬鼻示威长鸣一声,族长轰隆轰隆小步的冲向敌人。   长毛的大象、长翅膀的狮子、背上满是倒刺的野猪,还有什么黑狼猎豹狂犬巨鹰……一瞬间化形并狂奔向四周的部落众兽人让江意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种感觉……我知道平日里跟我一块儿聊天干活玩耍的都不是人,可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是那么狂野奔放的禽兽!   ……带得他也差点就矮身变成江白虎了。   想想自己那不甚熟练的兽形扑杀本能,江意铭默默抽出圆月——   杀!   ☆、战斗   面前的敌人还未完全倒下,江意铭就注意到身侧一头机敏凶狠的灰狼正急速扑向踉跄躲避的一只犬兽族人。   一式“蟾宫折桂”斜斜使出,泛着冷光的剑尖刹那直刺灰狼的额间,逼得它仓促间慌忙扭腰改变方向。   “汪!”死里逃生,阿福受伤的后腿再也撑不住它的身体,勉强又拉开了几步距离,一下子跌坐进雪地里。   身形一闪避过灰狼的扑击,江意铭双眼紧盯着它的薄弱之处,在拆挡之间抓住机会箭步逼近,剑斩皓月!   殷红的血线从长剑破入肌体的地方流出,滴洒在纷乱洁白的雪地上。   江意铭手上一个用力,剑刃挑开狼腹,鲜血便随即喷涌而出,这匹近乎被拦腰斩落的狼猛然扑倒在雪中,眼中精光消散。   这是他杀死的第……第几个敌人来着?   江意铭环顾周遭,就见得一地狼尸中夹杂着少许兽人的躯体,也分不清敌我,所有的战斗都已进入了尾声。他喘匀气息放松了点,伸手抹了把脸上早己被冻成冰渣,令他难受之极的血迹,销魂的感觉让他不由“嘶”的吸了口气。   躺在地上时不时舔着伤口,大口粗喘的阿福对着救了他的阿铭呜汪了几声道谢,江意铭摇摇头露出抹笑容,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阿福的尾巴被咬掉了半截,后肢上也有几个血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严重伤口,好在天寒地冻之下倒没有来得及出太多血,但坏处就是伤口的血肉仿佛都被冻死了一样,呈现出怪异的色泽。   “你还能走么?要不我抱你去个好点的地方?”   “汪汪,汪呜……”阿福摇摇脑袋,湿漉漉的狗眼担忧的看向唯一一处还在搏斗的地方。   江意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阿烈他们在围攻三个兽人,里面还有一个狼兽族人,可能是这一次袭击部落的领头人。”   “嗷嗷汪汪汪……”   “那边人多着呢,应该不用我去帮忙,他们不可能逃得掉。”   “嗷呜,汪汪汪呜……”阿福说了几句,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看阿铭手中的金器,再看看阿铭,一副陷入狂热中的模样,夸奖惊奇的话不停往外冒。   “咳,多谢夸奖,只不过是从小修行惯了的家传功夫而已。”听到熟悉的夸奖声,江意铭条件反射似的按着父亲深刻教导过的套路回答道,“至于这剑,乃是名师精心铸造而成,也算得用。”   “汪呜?”阿福顶着一张迷茫的狗脸跟江意铭大眼对大眼。   “……没什么。”在心底无力呻.吟了一声,江意铭将圆月暂且收入鞘中。   “既然你这里没什么事,那我就去其他人那里看看了。”   “呜~”   这一次袭击部落的狼群实在是太多,又有不少游兽跟在后面试图冲击部落,尽管兽人战士们战力不俗,大多还是都有轻重不一的受伤,就此丧命的也有几位。   这时,看起来虽然浑身血色却完好无损,还走来走去看顾其他兽人的阿铭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江意铭余光瞥见族长几人投过来的各色目光,冲他们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周围并没有什么埋伏,应该就这一波打我们部落主意的人。”去周围查探了一圈的鸣羽族兽人阿空收起双翼化为人形落到地上,对似乎心不在焉的族长说着,“族长?”   “没事。”族长反应过来,摸摸鼻子,“阿空,你带着其他还能动的人都跟阿铭一样,先去看看那些受伤较重的,把他们抬回去,再叫个人去山洞里跟巫和纯人们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好治疗伤员,战死的几个……也把他们抬回去。”   说着,因为皮糙肉厚身躯庞大干架经验丰富而老当益壮,并没怎么受伤的族长率先走到一个死去的部落兽人旁,神情肃穆的弯下腰,小心抱起他的尸体。   一时间,萦绕着冰冷血腥气的木墙外围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凄嚎回荡的寒风之声。   部落内的山谷之中,所有纯人和幼崽都围在巫的周围,焦急而不安的等待着部落兽人战士们,他们的家人们的战斗结局,几个半大的兽人崽子化为原型,警惕无比的在山洞口一边巡视着山谷入口处的动静,一边听着部落外隐隐传来的打斗响声。   “巫,这一次我们部落会平安度过么?”丘丘坐在巫的旁边紧紧抓着巫杖,咬唇问道。   “耐心等。”巫苍老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平静,沉稳有力的抚摸着伏在他身边的几只不安的幼崽,“所有的结果我们都在一起,我们都准备好了,不是么?”   “是。”丘丘深吸了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下来,如同山洞里其他听到巫的话语的纯人们一样。   突然,一位鸣羽族的兽人吱喳长鸣着急速飞入洞中,它的背上还带着伤,然而它说出的话却让整个沉凝的山洞都激动了起来!   “太好了我们赢了赢了!!”   “我就知道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那族长他们怎么样?都还好么?”   “……”   一时间,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纯人们兴奋至极的声音,来报信的兽人不得不在巫的耳边大声重复了好多遍族长的要求。   “大家安静一点,安静,外面的兽人战士们需要我们的帮助。”巫的发言从他身边开始传遍人群,大家才渐渐平静下来,听从巫的指导麻利的准备着一切可能需要的东西。   大堆的干柴被添加到火堆之中,整个山洞都明亮了不少;大块大块干净的冰雪被放入锅里架到火堆上;一直被小心储存着的各种草药分类摊在一旁……忙忙碌碌的纯人们在看到第一个血肉迷糊被抬进来的兽人战士时,再也压抑不住他们的情绪。   大批兽人们的回归让整个山洞显得狭小了不少,储储一边帮忙运送着治疗伤员的草药,一边焦急不已的寻找着阿铭的身影。   有人茫然无措的奔走四顾,有人坐在受伤的兽人旁边敷药抚慰,有人扒在冰冷的尸体上哀哀鸣泣,许久都找不到那个白色身影的储储,神情愈发难看起来。   尚不知道自己竟被人如此惦念,江意铭站在山洞外的背风处,抬头看向喊住他的族长,“族长,有什么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实在不会描写猛兽群殴的战斗场景= 。= 发现辣么多字了阿铭才终于可以震一震虎躯…… 默念三遍:这是种田文啊种田文~【迷之骄傲脸   ☆、年轻   “嗯……”族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询问,“刚刚打架的时候阿铭你怎么跟大家都不一样?我从来没看到过有什么部落里面的兽人会这种人形的,嗯,动作,还能杀死那么多敌人。”   说着,他用手不伦不类的比划了几下,苍老的双眼目光炯炯的看向阿铭。   “我们大秦部落里面金器很多,所以兽人相斗的时候一般都用金器,而不是原型。”在发现自己受到了不少兽人注意的时候,江意铭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他歪了歪头,细细观察着族长的神色,又道,“我掉到森林里的时候,身边就带着我之前用的这两把金器,长的叫剑,短的叫匕首,那些动作是我父、阿父教我的剑法。”   “剑法?”族长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的看着阿铭提在手中展示给自己看的金器。   这种狭长的金器坚硬而锋利,泛着冰冷的光芒,许是刚杀过不少敌人的原因,血腥气直钻入他鼻尖,与他从前所见过的粗糙金器完全不同,一看就要精良的多。   不过,阿铭的战绩可不仅仅是靠这么两把难得的金器乱挥几下就能达到的。   “阿铭,你愿意把那什么剑法教给其他人么?”   “教其他人剑法!?”江意铭睁大了眼睛看着族长,一副出乎意料,惊讶无比的样子。   “对,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它很厉害,如果部落里大家能学会这种东西,以后就不用局限于兽型去争斗了,还可以让纯人们多点保护自己的手段。”族长点点头,认真而坦率的跟阿铭商量道。   “可是,我阿父不会允许我把它教给别人的……”   阿铭迟疑纠结的语气听得族长心中一沉,不由得也皱起了眉,“真的不行么?那除了剑法之外呢?”   沉吟了一会儿,算着戏也做得差不多了,江意铭露出几分意味来,“家传的剑法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阿父倒是没有对我会的别的剑法说过什么,要不……我可以把那些教给大家?”   “好,就这么定了!”原以为真没什么希望了的族长双眼一亮,一手狠狠拍上阿铭的肩膀,“以后你需要什么就由部落负责,阿铭你只要教好他们剑法就行了!要是以后还能遇上你阿父,我来和他说!”   达成了自己的想法,族长大笑着拍了拍阿铭,想起他提剑厮杀时的身影,愈发高兴起来。   “巫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崽子是会给部落带来好运气的!”   “走吧,外面冻死人了,我们回山洞去,我把这件事跟部落里其他人说好以后再来找你。”   “说起来,你在部落还习惯么?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没有,都挺好的。”揉了揉一时忘记躲开,被拍得生疼的肩膀,默默腹诽的江意铭抬脚跟在族长后面向山洞走去。   “族长他们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的,别担心了储储……诶、储储?”圆圆正揽着因为找不到暗恋之人的踪影而惊惶欲泣的好友储储安慰呢,就见储储突然挣开了自己的手臂,踉跄着直扑向山洞口!   “阿铭!”忽然听得有人高声喊着自己,江意铭抬起眼,就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纤细身影直直向他扑来。   犹豫了一瞬,江意铭退后几步,却还是被这人扑了个满怀。   “……储储?”   “呜呜……”看到这人好好的走进来,听到他疑惑不解的声音,储储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瞬间放下的担忧酸楚,呜呜的哭出声来。   一个熟人,一个大男人埋在自己胸前哭得伤心……哦不对,他不能算男人……   将将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间,江意铭觉得自己更加不好了!   长眉纠结在一处,他虚抬着手,求救的眼神期盼的看向一旁的族长——   “哟!”族长耸耸眉头,忍不住在心底对这两个年轻崽子感叹了几句,回给阿铭一个鼓励的目光,径直向洞内走去。   他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管这俩年轻人。   清咳了几声,江意铭硬着头皮拍拍像是要在他怀里哭到天昏地暗的储储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我担心死你了呜呜呜……一直都找不到你,我害怕……”储储醒过神来,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急切的看向阿铭,“阿铭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热水?”   一边说,储储一边就抓着江意铭的手把他往最近的火堆那儿拉。   “我没什么事,你、你别过来……啊,多谢。”被拉到火堆旁坐定的江意铭见储储似是还想把自己全身都查看一遍有没有受伤的样子,忙伸手挡住他的动作,尴尬至极的出声回绝。   好在储储也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了一般,涨红着脸坐到旁边,给他递了一碗热水。   深深呼吸了几次,江意铭看了几眼安静的陪坐在一旁,像是被自己欺负了似的储储,只觉得无语凝噎——   ……说好的父母之命大家闺秀呢!?特么的他现在被一个男人,一个朋友给那样了他还不能说出什么不对来!   简直糟心透顶!!(╯‵□′)╯︵┻━┻   江意铭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因为发现了储储对他的心悦之意而烦乱,还是因为明悟了他以后要想成婚就只能这么在男人里面找妻子而纠结了。   他忍不住将手里的石碗搁到一旁,用力揉上自己的脑袋。   偷偷观察着阿铭的储储见状,心里一跳,“阿铭?”   “嗯?”   “对不起,阿铭。我、我刚刚……”对着就坐在身边,却蜷着身体显得很疲惫的阿铭,纠结的手指都快被自己抠破了,储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对不起?”才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江意铭抓抓脑袋,偏过头去挑眉看向储储,“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嗯……那、那你喜欢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铭:心好累(╯‵□′)╯︵┻━┻ 作者:老子才心累啊(╯‵□′)╯︵┻━┻,作为这辈子都还是个单身汪的人,脑内小剧场却要不停的为你们两只发糖,发的亲妈我满心都是玻璃渣啊(>﹏<) 无处下笔—— 一只孤独终老,一只心碎另嫁,完!   ☆、后续   喜欢一个男人?   这种问题以前可从来不在江意铭的思考范围之内。   以朋友的关系而论,储储还是很不错的,性格温和,爱说爱笑,还会做很多他不擅长的事情,也乐意在那些方面帮他一把;但若以他所求的那种关系来看待……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遭,他当年就算顶着父亲的家法伺候,也应该跟那几个酒肉朋友友去见识一下南风馆来着。   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江意铭自己都给绕了进去,他一点点沾着碗里的热水慢慢抹干净脸,最终也只吐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储储抿紧了唇,好半晌才重新展颜,“你、我是喜欢你的,你要是什么时候发现有点喜欢我了,就告诉我一声,嗯,喜欢上别人的话也得记得跟我说啊。”   “我去给你找套干净的衣服来。”   说着,储储看了看阿铭,匆匆而去。   远处时不时关注着他们,或者说是储储的圆圆见此,跟阿父说了一声,起身走到不知在翻找什么的储储身边。   “储储,阿铭不是没事么,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高兴的都哭傻了……阿铭发现我喜欢他了。”储储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哀叹一声把头埋进圆圆肩窝。   “他好像被我吓到,都不愿意靠近我了……”   “我就不应该直接扑到他怀里去的,可是我担心了好久,真的忍不住了。”   “当时旁边好像还有别人在……”   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圆圆一边安慰的拍着好友的背,一边叹气,“你还真是眼里只有他啊,我看到他是跟着族长一起回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他直说了你喜欢他的事情么?”   “说了。”想起这个,储储更加沮丧了,“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我,然后我一鼓气跟他直说了……天啊我都说了什么啊……”   “接着你就走了?”圆圆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猜测道。   “唔,我来拿身干净的衣服给他,阿铭现在一身的血,还好都不是他自己的,不过也有点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储储松开圆圆,揉了揉因为哭泣而难受紧绷的脸庞,正色道,“而且我也不敢、不想听他说下去了。”   “那……如果你不想放弃,认准了的话,就努力吧,听上去阿铭也不像是对你完全没意思的样子,兽人的想法总是简单粗暴糊里糊涂的。”   “嗯!”   “巫,部落里面储存的草药够么?”安排好了牺牲的兽人战士们的家人,族长又找上正在配置药膏的巫问道。   “给受伤的战士们治伤的草药倒是不缺,但火姜不够了。”抬起头,巫略带忧心的回道,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疲惫。   “不少兽人的伤口都出现了冻伤,还有一部分纯人和幼崽也有被冻坏了的征兆,如果没有足够的火姜给大家吃,很可能会许多人都会生病。”   “火姜现在出去可难找……缺很多吗?我先让人再架几大锅雪烧上,还好我们之前把木柴备的足足的。”没有火姜,防冻防病总还有还有别的办法,不是缺少必须的草药就好,族长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部落既然没事了,待会儿就可以让没什么大问题的人先回自己家去,也省的有什么生了病,带的大家都病了。”   巫点点头,“那我等会儿让人烧一锅火姜汤,让他们都喝一碗再回去,好歹能起些作用。”   “行。”得到了巫的确认,族长把草药这件事在心里划去,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巫,你还记得打造金器的办法吧?”   “记得,怎么了?”巫疑惑的问道,部落大家都习惯用石器和木器,金器只适合用来做点细巧尖锐的小玩意儿,所以很少会有需要的时候,不过巫的传承很大一部分就在于各种各样知识的延续,所以在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他跟着上一任巫用心学习过制造金器的方法。   “同入侵的敌人战斗的时候,阿铭一直都保持着人形,用金器杀死了不少人。依我看,金器虽然制造麻烦,又不耐用,但用却很适合用作武器。”说着,族长把手边的草药递给弯腰来取的巫。   “阿铭答应我把使用金器的法子教给大家。嘿,当初你还真没有说错,接受阿铭会给部落带来帮助……也不知道他说过的大秦部落是在哪里,真想去看看。”   “祖先的启示从来都不会出错,阿铭是我们厚枝重要的一部分。”巫显然不高兴听到族长这么说话,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并且,身为族长,你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轻易离开部落出去远行。”   “……我就是说说,你继续弄药,我走了。”面对这个看着他成为部落族长并帮助他扛起责任那么多年的巫,族长皱了皱老脸,缩着脖子听完教导,立马扯了几句溜走,行色间依稀还有着些年轻时的肆意模样。   密集的人群都聚在山洞中央起着火堆,明亮温暖的地方,各种声音嘈杂无比,又混合出一股复杂的气味,实在不是个能长久待下去的好地方。听到族长允许伤势不重的兽人战士和他们的家人回到各自家里的话语时,江意铭悄悄松了口气。   一碗药汤下肚,他打了个哆嗦忍耐着肚子里火热刺激蔓延至全身的感觉,把挡雪的阔叶递给邻居阿长怀里的纯人卷卷。   纷扬的飘雪越来越大,江意铭跟在他俩身后,慢慢稳步走回木屋。   阿长的手臂在战斗中受了一点伤,此时正双手托抱着他的纯人卷卷小心的跋涉在深雪中,脸上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任由卷卷怎么劝他把自己放下来、小心伤口也不为所动。   虽然看不到,但江意铭也能想象出卷卷责怪担忧的神情,就跟……就跟储储那时差不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存稿箱好像抽了,各种龟速 这章磕磕绊绊的,还好页面有预存〒▽〒   ☆、春来   站在还漂着稍许浮冰的河岸边,江意铭抹了把脸上的水,畅快的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现在还有些冰雪未消的料峭寒气,地上又因为积雪刚化而泥泞无比,人走在外面并不舒服,但他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顺眼的要命,比他那蜗居了一冬的,乏善可陈,逼仄杂乱的小屋子好上不知道多少。   惬意的舒展了一会儿身体,江意铭蹲下身去,用冰冷的河水沾湿手中的布条,轻轻擦拭着手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长剑。   “那行,我等下就去找齐人,今天傍晚之前出发。”听完族长的交待,阿空起身伸手用力提起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点点头平静的应下。   反正,每年积雪融化时的这趟远行一直都是由他负责的。   “对了,要是看到有不错的金器,可以换上一些。”看着阿空快要走出屋子,突然想起来这点的族长大声叮嘱道。   “知道了!”   在冬季之前加入部落的兽人阿铭要教导大家几套利用金器战斗的“剑法”,这个消息阿空早就知道了,因而对族长添上的要求也并不觉得奇怪——部落里的金器并不多,跟他那两把金器一样的更是没有。   不过,游兽与狼群袭击部落的那一次战斗里,阿空身负重任,化成兽态忙碌非常,倒是没有真切的看过被阿福、阿冬他们向往夸赞不已的,阿铭使用被他自己称之为“剑”的金器的威力。   没关系,远行一路上要遇到的事情多着呢,说不定就有需要阿铭挥剑的时候,要是他的剑法真有那么厉害,去弄一把剑跟着阿铭学一学也可以。   这么想着,阿空来到部落里面最独特的木屋门外。   “卷卷,你知道阿铭去哪里了么?”木屋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阿空可以看到空荡的屋内景象,而周围也并没有阿铭的身影。   “他刚刚才出去呢,应该在部落外面的河边吧。”悠闲地晒着太阳整理种子的卷卷回道,“你要找他的话也可以下午过来,他说过中午会带着新鲜的猎物回来。”   “这可不行,我出去找他。”闻言,阿空松开眉头,朝卷卷挥了挥手,往部落外走去。   “阿铭,阿铭!”   “嗯?”忽然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高声喊着自己,江意铭疑惑的转过头去,一个身形不高,衣服上缀着几根鸟羽的兽人正径直向他走来。   他认得这个人,是部落里最为强大的几个兽人之一,羽族的阿空。   “有什么事么?”   “嗯,今天傍晚我要带只队伍远行,族长让你也加入,我来通知你一下。”   “真的?我要准备什么吗?”愣怔了一下,江意铭略带吃惊的问道。   跟在族长终于不再把他当个不懂事的幼崽看待之后,他倒是跟他提过几句想要加入远行队伍,去探索一下部落周遭的情况,顺便找找有没有大秦的消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有了机会。   “不用准备什么,在出发之前好好休息。”见状,阿空露出几份宽厚的笑意,“啊,把你的金器带上也可以,猎物和水都需要我们在路上获取。”   “好,我把它们擦拭干净了就回去。”   还要去通知其他人的阿空很快就走了,江意铭耐心擦拭完三把利器,又进森林以最快的速度抓到午饭,返回部落。   看见阿铭回来的身影,阿长忙叫住他,“阿铭,卷卷说刚刚阿空来找过你,你碰上他了么?是远行的事情么?”   “啊,他跟我说了。你怎么知道?”   “他后来又通知了好几家,部落里面都传开了。而且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部落都会组织一批去换盐的远行队伍。不光是换盐,那里还有水族举办的各种交易,你能帮我换一颗夜光珠么?”   “夜光珠?”江意铭惊诧的挑起墨眉,放下猎物。   “是我上一次在水族那里看到的,一种在白天晒了太阳以后就会在晚上发光的石头。”阿长比画出的大小约莫有他两个拳头那么大,“我当初没带够交易的东西,所以没有换到。”   “可以啊,你这次不去?用什么才能交易到那夜光珠?”不过是件小事,江意铭点点头答应下来。   要是这夜光珠真有阿长说的效果,他也得弄一颗才是,不然像现在这样,天一暗下来整间屋子里就剩下火光了,难受得很。   “我不去。”提起这个,阿长忍不住就笑得眯起眼睛,一脸幸福模样,“卷卷有孩子啦,我可不想离开他太远。”   “是么?恭喜。”顿了顿,江意铭笑着说道。   嗯,他现在已经可以淡定的面对这一切了。   “嘿嘿,谢谢。”   “你等等啊,我去拿交易用的东西给你。”   很快,阿长就去而复返,把手里拎着的一个不大的粗麻口袋交给阿铭,“就是这些了,要是能换的多,阿铭你的份也算上吧。”   “这里面是什么?”看着是鼓鼓囊囊的一个口袋,提在手里却轻的很,江意铭颠了颠,顺口问道。   “贝壳,还有一些草药。”阿长伸出手打开袋子,展示给阿铭看,装在里面的是一包保存良好的黑色草药和几大把色彩斑斓的小贝壳。   “……贝壳?”江意铭不可置信的捏起几个看了下,的确是那种在海边常见的玩意儿,他掉下碣石之前还随手捡过不少逗小孩呢。   “对啊。”阿长被他的语气惊了一下,有些莫名,“阿铭你没见过么?在部落外面都是很常用的,可以用它来交换所有东西。”   “咳……水族只收这些么?贝壳我是没有了,先欠你一次,以后还上。”联想起自己扔在屋子角落里的钱袋和玉佩,江意铭不由得在心底忧伤的叹了口气。   “行啊,它们要收的草药和兽骨可零碎了,只有巫全知道,你去问问巫吧。”   “不过这些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阿铭你出发前还是好好休息吧。”想了想,阿长关心道。   “嗯,到时候路上再看情况,我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计划出门,更新尽人事_(:зゝ∠)_   ☆、上路   夕阳的晖光足足染红了大半边天际。   部落之中,从各家各户中冒出的饭食香味还未散去,十来个要参与这次远行的兽人已经早早结束了晚饭,在木墙外聚集了起来,等待出发前巫的祈福结束。   江意铭站在队伍里面,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对巫拿着个巫杖高举过头顶,又是念念有词又是张牙舞爪,跟无知妇孺所相信的跳大神似的表演表示出什么奇怪的神色来。   尤其,周围其他不管是将要出发的战士还是前来送行的家人们对巫的行为全是一副庄严肃穆至极的态度。   好歹,老人家这么又唱又跳了半天,手臂都撑不住发抖了。   一做完祈祝,祖先赐予的力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巫老迈无力的双臂就再也支撑不住,原本借以沟通先祖的巫杖即刻被他当成了一根拐杖拄在手下支撑着身体。   “出发之后,当太阳第二十九次升到空中,你们就会带着收获回到部落;不要听从任何陌生的诱惑,归来的路途才会和离去时一样顺利。”   听完巫的卜测,有那么一瞬间,阿空平静的脸庞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就松开了。   见巫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他轻轻恭敬的弯了弯腰,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伴,“走吧。”   沿着部落外面的河流而下,一行人很快就走的看不到部落的影子了——不仅是距离的缘故,还因为太阳慢慢西沉,天色渐渐昏暗。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阿空和最后面的阿古都举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江意铭伸出手,及时扶了一把因为光线变化而倒霉的踩到一块光滑卵石,失去平衡差点摔一跤的阿震。   “啊呀,谢谢。”借着阿铭的力道稳住身体,阿震感激的说了声,“刚才没注意到。”   “没事。”江意铭松开手,“你是第一次参加远行么?”   “不是,以前还有过一次狩猎队的远行,不过去水族的远行是第一次没错。”   “那狩猎队出发的时候,也有巫向今天那样的……仪式么?”斟酌了一下,江意铭挑了一个含糊的词。   “没有,这个只有每年雪季结束,队伍要去换盐的时候巫才会这样做。”阿震虽然也是个才成年没多久的兽人小伙子,没有亲身经历过多少事,但他有注重传授经验,照顾小崽的阿父、叔叔和阿爷,他们跟他说过不少事情。   “巫每次通过祈祝和祖先进行沟通,为大家祝福并卜测远行路上的好坏都要耗费很多精力,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换盐是部落里面一年一度的大事,所以巫才会做祈祝,狩猎不会。”   祈祝?江意铭把疑问藏在心底,“那巫这一次的祈祝是好是坏呢?”   “这个?大概……不怎么好吧?”想了想,阿震犹豫道,“听说以前巫卜测完都只会说顺利啊什么的。”   “既然是离开部落远行,就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二十九天以后,我们就可以回到部落了,这跟往常需要的时间差不多。”阿空突然出声,打断了队伍里唯二两个年轻新手的讨论,“出发之后,所有心思就要全部用在警戒上面。”   “我们需要一直走到两轮月亮重叠的时候,才能找个地方休息。”   “哦。”   “诶,那差不多正好是走到部落平常狩猎的边界处啊。”估摸了一下脚程,阿震颇有几分发现了巧合的惊喜感。   闻言,阿直忍不住看了眼这笨小子,“所以我们才选择在傍晚出发啊,这段路上相对安全的多,待会儿好好休息最后的半个晚上吧,以后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阿震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阿直你懂的可真多。”   听着他们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江意铭想起他初至此地时独自在森林里度过的那几个无法安眠的夜晚,感觉到心底几丝隐约的怀念之意。   阿空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领头人,强大、自律、警惕,又非常熟悉部落通往水族领地的路途。   在天空中好不容易重逢的两轮明月将要分离之时,他停下脚步,挑选了一个离河岸有些距离,有着一片高大灌木的地方作为他们今晚的休息之所。   “阿铭阿震,你们去收集一些干柴;阿古阿直阿路,食物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其他人跟我一块儿先把营地修整一下……”说着,他把手里的火把小心的插到地上。   被薄云遮掩的微弱月光足够江意铭两人看清楚大部分事物,而经过白天一整天的阳光照耀,收集干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活。想到阿空他们可能先需要一些来尽快升起火堆,江意铭同阿震商量了一下,先送了一摞过去再折返继续收集。   “那边已经升起火了,看着就舒服。”时不时就注意着营地动静的阿震一见有熟悉的焰色光芒升起,就不自主开心的很。   在黑夜里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实在是一件不怎么让他舒服的事情,因为他在晚上的时候眼神会差上不少。   江意铭把手上的一捧干枝连着一条被他一分为二的,二指粗细的小蛇堆放到一旁两人的柴堆上,转过头去看了看。   事实上,他们离营地并不算远,刚刚他就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忽然亮了一层似的。   “阿震,你看这些干柴够了么?”   他出声打断了阿震的感慨。   “要烧半个晚上的话还差一点。”阿震估摸了一下,重新开始干活,“再找点吧,多了总比少了好。”   “行啊,不过你小心点,我刚刚在草丛里碰到了一条蛇。”江意铭回了一声,提醒道。   “嗯,雪季一结束,这些讨厌的东西也都出来了。”   当江意铭两人抱着足够支持火堆熊熊燃烧大半个晚上的干柴回到临时营地时,阿空他们已经在火堆旁整出了一大片平坦干净的土地供他们休息,还围上了简陋的枝条围栏。   “那么多?快进来吧。”阿空探过身去接过阿铭怀里高高的柴堆,“那片地方已经被我们用火烤暖了,你们俩先坐那里歇一会儿吧,吃得还得稍等等。”   江意铭顺着他的指点看去,阿古阿直他们已经狩猎归来,保持着兽态趴在那儿悠闲的舔爪子了。   ☆、路上   明亮而柔和的光线透过眼皮唤醒了江意铭,他下下意识的动了动鼻子,翻过身压下前足用力拉伸着身体,满足之后,还使劲的抖了抖全身。   被夜晚遗留下的露水沾湿的毛发给周围带去了不少水珠,坐在他身边,正在享受肉汤的阿震就被猝不及防的溅了几滴。   随手擦掉了脸上的水珠,阿震抬头看向已经化为人形,正在穿衣服的阿铭,“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可以叫你们起来了,阿古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唔,香味闻到了。我先去洗漱一下。”说着,江意铭绕过周围躺了一地,同样神情迷糊将睡将醒的兽型同伴,走向小河边。   早饭是用昨晚剩下的猎物煮成的一大锅肉杂汤,阿古还放了一些在路上采集的零碎香料,热乎乎的满满一碗灌下肚子,刚刚才沾了冰冷河水的江意铭马上就暖和了起来。   很快,一锅浓汤就被陆续醒来的众人瓜分干净填进了各自肚皮。   见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一直背着个□□布袋的阿空仔细熄灭了火堆,站起身,“走吧,我们要抓紧时间,可不止我们一个部落要去向水族换盐的。”   沿着部落外面的河流一直顺流而下,走到第一个分岔口的时候转道向南而行,几天之后就会进入一片拥有红色泥土的平原。顺着平原上树木稀疏的方向走上两天,他们就可以到达水族在海岸边圈起的,固定交易的地方了。   “这些是我阿父跟我说的。”   “也就是说,我们再走个一两天就能到地方了。”听完阿震的话,江意铭轻声总结到。   “嗯,没错。”阿震点点头,“我们白天已经在红色平原上走了一会儿了。”   夜风疏寒,觉着有些冷的阿震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枝,靠近了点火堆和专注于手上动作的阿铭。   “阿铭,你在干什么?”   “……我想试试能不能编双靴垫出来。”江意铭紧皱着眉,一边回答一边摆弄着手中不太听话的草叶,有些丧气。   “哦,这能行么?”阿震恍然大悟,不自觉动了动自己□□在外的,粗糙大脚的脚趾头。   他知道阿铭有一双可以穿在脚上的“靴子”。   事实上,前几天阿铭一直穿着它,只有在晚上不需要走路的时候才会被脱下来——据阿铭说它是可以保护双脚不受伤害,走路可以更加舒服的东西。   部落里面有纯人向阿铭借着琢磨过那两只玩意儿,还用兽皮麻布之类的仿制过一些。他阿爸也给他做了一双,穿起来就跟一个布袋子一样把脚给套住了,走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只有纯人才会喜欢。   不过,阿铭的靴子好像是坏掉了,所以他之前在衣服上割下了两块布,也这么做了。   他倒是建议过阿铭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他一样赤着脚赶路,又方便又舒坦。可阿铭的脚长得不好,太软了,不套起来护着就容易受伤。   “不知道行不行。”江意铭扯了扯不注意就被他扯成几段的草叶,叹了口气,“你知道部落里面谁做东西的手艺最好么?”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叔叔做得很好。”阿震看着阿铭把手里的的东西朝着不远处树桠上嘎嘎吵人的夜鸦的方向扔了出去,疑惑道,“阿铭你今天走路不舒服么?我看你还是走得很快啊?”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用轻功,直到后来内力不济才踩着地面走了一段。”   “轻功?”   “……就像这样。”话音刚落,江意铭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原地,眨眼的功夫便飘忽到了那几棵大树上。   一阵隐约的扑腾之后,他回到火堆边,阿震的身侧,把手中的东西丢到他怀里。   是一只耷拉着细脖子的黑色丑鸟,几个呼吸之前还在那边的树枝上活蹦乱跳的练嗓子。   “天啊……”阿震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看看重新坐在他旁边,似乎不太高兴的阿铭,一会儿又看看离他们有着不远距离的那丛树林。   “阿铭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快!比部落里面速度最快的阿容还快,还可以飞上去!天呐,这就是轻功么?”要不是掌心那扎手的死鸟,他简直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江意铭侧过头看着阿震激动万分,却又因为怕吵醒入睡的同伴而努力压下声音,甚至用手捂着嘴巴的模样,总算觉得心情好一些了。   “对啊,这就是轻功。”   “我能学么?就跟你的剑法一样。”   “这个不行。”愣了愣,江意铭摇头道,“轻功需要内力的支撑,内力需要从小学起才行。”   “真可惜。”阿震遗憾了一会儿,也不多纠结,“不过还好你会这个,不用一直走在地上。忍耐两天吧,等到了交易圈,或许可以找找有没有人会做靴子之类的。”   “希望吧。”要不然回程十来天的路,他恐怕得逼着自己习惯这个了。   红色平原上的草木并不繁茂,皎洁泄下的月光和能把将及膝的草丛吹倒的夜风让他俩守夜的活轻松不少。   伸手摁死了一只胆大包天的飞蛾,阿震抬头看着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偏头小声叫着坐姿奇怪,半垂着眼睛的阿铭,“阿铭,阿铭?”   “怎么了?”   “你没睡着啊,那个,到交换的时间了,我们去把阿中阿直他们叫起来吧?”   收功将内力归于丹田,江意铭点点头,伸直了两膝,站起身拍了拍蹲在草坑里安眠的大鸟的翅膀。   “阿直,该你们守夜了。”   “吱?”艰难睁开的豆豆眼乌溜溜转了几圈,阿直无意间扑棱了下翅膀,化为人形。   “行,你俩去睡吧”他用力抹了抹脸,坐到火堆边阿中的对面,冲他们挥了挥手。   江意铭用脚理了理被挤到一起的,作为临时床铺的草堆,松开衣物,化成了一头白虎。   要是完全不讲究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的话,长途跋涉对兽人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化成了兽态,三餐啃生肉饮兽血不怕什么,晚上幕天席地也不会计较。   但要真是这样,与野兽也就没区别了……这么想着,江意铭枕在阿长托给他的袋子上,渐渐合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更新时间不能确定OTZ 日更无疑问,时间的话,大概26号会恢复正常吧(/ω\)   ☆、到达   “走快点,我们快到了!”嗅着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腥咸的海味,阿空向来平静无波的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激动。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阵阵拍岸的海浪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被海风送到众人的耳边。脚下的白色沙地粗糙而柔软,如同眼前的景象一般,江意铭跟着同伴穿行在人群之中,只觉得目不暇接。   整个沙地都是被高高低低的巨石错落围起来的,大堆大堆的人群散在其中。   有人守着一地货物等客上门,也有人穿梭往来挑挑拣拣,然而,最醒目的,还是那些三三两两坐在兀立在海面上的礁石上,时不时甩甩浸在海水中的耀眼鱼尾,上半身却是人形的鲛人。   “那些就是水族么?”江意铭偏过头去,问向一边的阿直。   “是啊。”阿直抬眼看了看,点点头,“水族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只有一副半人半鱼的样子,既不能变成鱼,也不能变成人,还不能离开水太久。”   说着,阿直忍不住咂了咂嘴,“简直麻烦透了,做事也麻烦。要跟他们换盐,就必须到海礁附近去跟他们谈。”   “怪不得我们一直往海里走。”避让过一只挥着大钳子的小螃蟹,江意铭一脚踏进海水中。   “并不需要大家都过去。”走在前面的阿空笑了笑,转过身插话道,“阿直和阿古跟我一道去就行了,其他人在这里呆一会儿。”   “我们在这儿要呆多久?”看着阿空三人分开海面走到远处,靠近一块礁石上坐着的蓝尾水族,阿震蹲下身体,一边撩着没至脚背的海水,一边问道。   “等阿空告诉他们,我们是一个部落的兄弟,让他们看清楚就行。”回答他的是阿中,“水族的规矩一向很多,不过蓝尾水族跟我们交易了好几次,不会有问题的。”   大部分露出海面的灰黑色礁石上都栖息着几只鲛人,阿空他们选择的礁石周围并没有其他兽人,所以很快就获得了水族的允许爬了上去。   江意铭出众的视力让他轻易看到双方开始交流的时候,都转头朝他们一行人看了几次。   忽然间,他看到了什么。   “阿空冲我们挥手了,我们是可以随意走动了么?”   “嗯,可以了。”摸了摸绑在腰间的布袋,阿刺按耐下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情,指导着两个新人,“你们接下去可以在这块沙地上逛一逛,有不少海边的部落会在这里摆摊交易,阿空他们同水族谈好了以后会过来找我们的。”   “夜光珠这些摊位上也有卖么?”   “这个啊,大点的部落一般都会有,放在贝壳里卖的,不便宜哦。”   “我知道了,谢谢。”江意铭冲他笑笑。   见这俩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了,阿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那我先走了啊。”   “阿震,你有什么要买的么?”江意铭在人群中慢慢转悠着,一边看着被铺在奇怪布料上,更加奇特的交易物品们,一边问向跟在他身边的阿震。   “没有。”阿震干脆利落的摇摇头,“这儿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股的鱼腥味,看着也不结实。”   “呵……那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交易夜光珠的吧。”   “好啊。”   “是你要换夜光珠?”   “对,你有么?”江意铭点点头,看向面前这个在他询问别家时主动凑上来的兽人。   正如阿震所说的,这个年老的兽人也是一股子鱼腥味。   “喏,你们看看。”兽人并不多说,直接把两只有人头大小的贝壳分别塞到两人手里,“都是好货。”   贝壳入手沉重,江意铭摸了摸它异样光滑的外壳,一手把它抬到眼前,一手用力掀开一条细缝。   映得贝壳内部一片明亮的,稳定而柔和的光芒从缝隙中流泄出来,被江意铭收入眼中。   虽然它散发到外部的光亮在白天看起来并不显眼,但毫无疑问会在夜里照亮足够大的一片地方。   看上去的确不错,跟他家库房里的夜明珠差不多。   合上贝壳,江意铭转头看向同样被塞了一枚贝壳的阿震。   “还蛮亮的。”揉了揉眼睛,阿震把它递给阿铭,“你要买多少啊?”   “两个。阿长托我买一个,我自己也想要一个。你这里就这两个么?”   “三个,这珠子可难找。”兽人盯着江意铭查看过另一个贝壳,并小心的把它们放回到地上,才满意的将最后一个交给他。   三颗夜光珠有大有小,阿长交给他的贝钱草药再加上他一路上采集的一点儿,只够交易到最开始两颗比较小的。   江意铭把袋子里的东西悉数倒给了货主,把两只绑好的贝壳塞了进去。   “别的东西看看么?还有吃的咸鱼干。”顺利的完成了一笔交易,货主笑眯眯的向客人推了推其它的交易品。   “……这能吃么?”肚子倒是有点饿了,但这些用盐腌的干瘦干瘦的,灰黄色腥味冲鼻的鱼干……阿震迟疑良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是纠结的推开了它。   “当然能吃,味道再好不过了,都是我家的纯人用最干净的盐和最肥的鱼做的!”显然对阿震的嘀咕声很不满意,兽人扒拉回被他拨来拨去的鱼干,偏过头去看向江意铭,“你要不要来一点?这东西可费了我不少盐呢。”   “不,不用了。”站起身来,江意铭拉了阿震一把,“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还是按照原来定下的规矩么?”   “对。”阿空点点头,“我们要换的分量比去年多一个袋子,这是我们拿来交易的东西。”   说完,他解下紧紧束在背上的麻袋,交给面前这条额头上了四枚鳞片的蓝尾水族。   同一礁石上的其他水族们拥过来拖着麻袋,很快跃入海中。   良久,才回来了两个令阿空他们眼熟的水族,冒着泡把头露出海面,朝与阿空交易的同族长辈微微点头。   “交易的数量没有错。按照约定,我们很快就会把盐放在老地方,你们尽快把它们搬走。”   ☆、返回   这是一片隐蔽在几片巨石群之下的小沙地,有一小半都浸没在起起伏伏的海水之中。   跟在阿中身后,江意铭三两步就跨上了足下石头的顶端。从这儿向下看去,一个个庞大的,完全能够装下一个普通兽人的灰白色海贝堆满了整个沙地。   “我的族人们来了。”远远地朝站在石块上的几人挥了挥手,阿空转头对身边只在海面上露出个头的水族们说道,“我们过去了。”   “嗯,明年再来啊。”较为年轻的一个鲛人活泼的在水中游来晃去,热情的话语伴着抬手告别时泼出的水珠洒向他们。   江意铭纵身跳下石块,在一只海蚌的壳上站住脚,弯腰掀起旁边另一只的上半片壳。   满满一个贝壳的,雪白的,带着淡淡腥气的晶体进入他的视线。   “里面都是盐啊。”   “是啊,水族习惯把它们制作的盐放在海贝里面交易,我们需要把这些盐都装进袋子再背回去。”阿空从他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麻布袋里翻出了十几个做工精细的细麻袋,丢给挤在这一小块地方里的同伴们,连他跋涉在海中的时候都没有把它们弄湿过。   “小心别把它们弄破了。”   江意铭把腰间悬着的长剑拨到一边,探出身体伸手捞过两个袋子,“这个该怎么弄?”   “我和你一块儿吧。”阿震跳到他旁边来,帮他张开了一个口袋,“跟他们一样,往里面撸呗。”   海贝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水族是要将它们拿回去的。江意铭合上最后一个被他们俩人清理干净的大贝壳,用力将装满了的一袋盐提起来抖了抖。   阿震的手里拉着一根绳子,顺手就绕了几圈把袋口扎紧。   “弄好了?那我把这贝壳丢海里去了啊。”早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的阿中询问的看了眼他们,两手把平躺在地上的海贝抱了起来。   丢到海里以后也方便那些不怎么方便上岸的水族再把它们运回去,就当是做好事了。   “大家在这儿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好的么?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回去了。”阿空环视了一下十个族人,说道,“这些盐正好一人背上两袋,阿直化成兽型飞得高点,负责警戒。”   “回去的路上可跟过来的一路不一样,大家都打起精神!”   说完,阿空如同来时一样,率先扛着两袋子海盐走到最前面。   ……简直就跟苦力一样。   江意铭有些无奈的想着。   他的一侧肩膀上叠放着两大袋盐,为了它们安放的安稳,他的脑袋被挤得不得不微微偏着,就跟旁边的阿震阿中他们一样。   幸好因为气力大增,扛着这么点分量走了大半天才不算劳累。可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了,也不知阿空什么时候才会让大家休息。   不想,刚泛起这个念头,他就听到前方传来的熟悉声音——   “大家再走几步,到那边的树底下我们就休息!”   “哦……太好了。”阿震抬起头由衷的感叹了一句,眯着眼努力辨认了一下不远处几颗孤零零的大树。   江意铭看着他有些莽撞的身影,也算松了口气,“阿震你小心点,还有几百步的路了。”   要忍耐只裹了几层布的脚底亲密接触地面的异样感觉,还要时不时伸手扶一把天一黑眼睛就不好使的阿震,江意铭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心累。   “嗯,好。”阿震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缓下几步,紧跟着阿铭。   远远的看不清楚,走近了才能发现阿空挑的这个过夜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除了那几颗瘦高的树木之外,附近还有着一片不小的灌木。   把袋子堆在大家一块儿,江意铭抖了抖重获自由的肩膀,就着月光窜进灌木中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猎物。   夜风吹动叶片击打的声音、远处同伴们整理营地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小型动物爬过的声音……江意铭歪过头,就看到灌木底下一抹灰白色的身影穿过枝叶,四只小爪子跑的飞快。   双眼紧盯着那只圆润的,时隐时现的东西,他一手无声的抽出匕首,一手护着面部紧要处待会儿不被灌木打到,猛的破开枝叶窜了出去!   “吱呜呜!”仅仅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这只跟猪崽差不多大小的肥硕猎物就没了动静,它的嘴巴里还紧咬着刚才在咀嚼的,自地里刨出来的美食。   自灌木中站起身来,江意铭勾着匕首把猎物提了起来。   “嗯?”他伸出手,接住突然间从猎物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硬硬的,凉凉的,还有点湿……背对着双月的江意铭侧过身,让月光照拂到被他捞住的东西上。   是一个被啃了几个小口子的土豆。   ……土豆!   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抓的可不仅仅是一只久违的土豆那么简单,江意铭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阿中,我要在这里找点东西,你接着啊!”辨认了一下留在树下营地里的人影,江意铭一边喊着,一边把另一只手里的猎物朝他扔了过去。   一把抓住那直冲他而来的,有些沉手的东西,阿中拎起来看了看,把它放到一边。   “自己小心点!”   拨开刚才那猎物一路经过的灌木丛,循着它留下的踪迹,江意铭走了足有十几丈才发现了地上残留的被刨出的小坑,坑里还露着点属于土豆的颜色。   他蹲下去,生疏的用手挖开泥土,扒拉出了十几个一掌大小的土豆。   看这枝叶的模样,周围零零散散的应该还生长着不少。江意铭回忆着曾经跟贴身小厮青竹闲聊时他谈到过的,种土豆的办法,倒也不急着多挖一些,在原地做了个记号后就捧着怀里这些个回到营地。   “阿中,阿直,我从地里找到了点吃的。”走到两个留守营地,看着盐袋和火堆的同伴身边,江意铭把十来个土豆倒到地上,“不是肉,不过也能吃饱肚子,那里还长着不少。”   闻言,阿中阿直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土豆   “土豆?”阿直的指尖用力搓了搓它沾着不少泥土的外皮,有些好奇,“这个我以前倒是没看见过,真的能吃么?什么味道的?”   “能啊,以前我吃过。”江意铭伸出手指点了点这圆疙瘩外面棕褐色的一层皮,“熟了以后,把这一层削了就可以吃,味道一般,不过很容易吃饱。刚刚我抓的那只猎物也吃这个,真没想到在这儿也会找到它。”   “这个土豆容易种么?要是有种子的话,阿铭你可以带一点回部落给巫看看,说不定我们以后就可以多一种吃的了。”拎着不少猎物回来的阿空几人歪着头听完他们讨论的焦点,插口道,“我们待会儿就弄几个尝尝呗。”   扒皮剖膛处理干净的猎物被一根根枝条横穿着,架在火堆上缓缓转动着烘烤;换来的一袋袋盐被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十来个兽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圈。   阿直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清鸣一声,自半空中熟练的滑翔着落到地上,化成人形。   他一边坐到大家特地为他空出来的地方,一边说着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周围附近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东面稍远一点有一处已经休息了的长牙象群,南面则有跟我们一样是换好盐回去的六个兽人,挤在一处过夜呢,我没有靠近。”   “六个兽人?估计是附近的部落吧。”阿空挑了挑眉,安心了不少。   “嗯哼。”阿直随口回了一句,心思早转移到了附近不住往他鼻子里面钻的一股陌生香味上,“什么东西那么香?”   “土豆,就埋在火堆旁边。”阿震看了看正在慢条斯理啃兽腿的阿铭,开口替他回答道。   就是那个阿铭找到的,可以吃的新鲜东西!   因为肚子饿而拼命赶回来的阿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顺着阿震的指点,立马蹲过去用灌木枝条轻柔的挖开那紧邻着燃烧的木柴的,薄而松软的一层泥土。几个圆溜溜的,泛黄的土豆躺在土坑里被扒了出来,诱人的香气愈加浓郁蓬勃。   “呼——好烫!”快速而小心的在火堆一侧将一只土豆拯救了出来,阿直呼呼的痛呼着,两只手把个土豆颠来颠去就是舍不得放下。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把土豆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眼巴巴的看向江意铭,“阿铭,这能吃了吧?”   ……我又不是厨子。   江意铭咽下嘴里的烤肉,探过身去看了看阿直手里灰不溜秋,香气逼人的土豆,犹豫了下,回道:“应该可以了吧,你先吃一小口试试。”   “好!”   阿直搓了搓被烫的发疼的手指头,弄干净它的外皮,一边吹凉一边就耐不住狠狠咬了一口。   江意铭看着阿直嘶嘶的吐着气还不忘断断续续尝着土豆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味道怎么样?”   “唔……软软的没什么滋味嘛,不过还挺香的,总比肉好。天天都是烤肉,我都快吃腻了。”砸吧了下嘴巴,阿直诚实道,“你们谁身边有香料么?在上面撒点香料以后味道应该会不错。”   闻言,一直带着点笑意观察着他们的阿古在腰间的绳子上摸了摸,起身绕过火堆,摘下一个半满的小袋子递给他,“埋土豆的地方……啊,就在这儿啊,我也来尝尝。”   说着,他半蹲下了身体。   “不止这个坑,它旁边放了块黑石头的地方我也埋了几个。”见大家的兴趣都被这儿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江意铭对阿古指了指他身侧的一块地方,“大家都分了吧,这些不够的话灌木丛里边还长了不少。”   “行,知道了。”阿古歪过头看了看另一块地方,把新挖出来的一只土豆递给阿铭,“你的。”   “多谢。”   江意铭伸手接过余温微烫的烤土豆,切开一半给了旁边跃跃欲试的阿震,才接着用匕首削了一片送到嘴里。   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像这样子随便烤熟的果然更称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他问阿直要了点香料,一边慢慢啃着,一边听着其他人对土豆、对烤肉、对部落食物的发散评价。   肚子填饱了,时候也不早了。   今晚轮不到他守夜,江意铭打了个哈欠,化成兽型惬意的舒展身体趴到草地上,靠着身边黄色皮毛,带着黑色斑点的阿震,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前肢里。   “变暗了。”阿古抬头看了看渐渐被厚重起来的大片云层遮挡严实的两轮月亮,喃喃道。   阿中点点头,将火堆轻巧的拨旺了一些,“是啊,感觉冷了不少,好像要……下雨了!?”   第一丝水线自不堪重负的云层中掉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淅淅沥沥如同兽毛般的雨丝不断飘下。   阿古抹去穿过树叶遮挡滴到他眼睑上的一滴水珠,皱眉同脸色也不好看的阿中对望了一眼。   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江意铭警觉的一下清醒过来翻身站起。   “阿古,怎么了?”发觉是守夜的阿古和阿中主动叫醒众人,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放松下来。   “下雨了,我们得建个避雨的地方才行。”   下雨?   白虎动了动耳朵,注意力终于放到了树叶间和树丛外细微而连绵的雨迹上。   周围被惊醒的兽人们动作间带起了一股股凉风和水气,江意铭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化成人形套上衣服。   “雨越来越大了,恐怕还要下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该怎么办?”阿直一手搭在额头上,凭着羽族本能中对天气的敏感判断道。   “我们还在红色平原上,并没太有多办法。”阿空无奈的摇了摇头,快速说道,“幸好这几颗树还能挡掉一点雨,盐袋里面则缝着一层兽皮,没那么容易被水浸湿掉。”   “暂时先去灌木丛里多弄点枝叶搭个遮雨的棚子出来吧,大家一起,另外都注意着别让火堆熄灭了……还有干柴。”   夜雨连绵,沁凉的空气让阿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的我还想着晚饭后有足够的时间补好一章……然后就被我妈拉出去游街了_(:зゝ∠)_   ☆、避雨   “那些木柴还好么?”   “放在底下的湿了一部分,上面的倒是还好。”坐在一旁的阿古伸手在柴堆中深深的翻了几块查看了一下,回答道,“干柴还能撑一段时间,反正天也快亮了。”   “那就好。”阿空皱着眉头,一边仔细检查着膝上盐袋的边边角角,一边说道,“这雨还要下上好一会儿,干柴得省着点用了。阿中,你检查的那些盐袋怎么样?”   阿中将原本叠在最下层的盐袋抱在怀里,颇有些庆幸的说道:“幸好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麻袋里面还缝了一层不会吸水的兽皮,外面那层是湿透了,不过里面没什么大问题,按上去还是又松又硬的。阿古你把不能用了的木柴给我吧,我搭个架子把盐袋放上去,总是这样抱着也不是个办法。”   “嘿,棚子还漏水下来么?”   阿铭的声音模模糊糊从避雨的树木上方传来,阿古抬起头看着枝叶叠合的遮雨棚,大声应道:“不漏了,阿铭你赶紧下来吧,别淋病了,我去把阿震他们也叫回来。”   闻言,江意铭眯着眼睛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阿震他们上一次送过来的剩余几根枝条固定在搭在树干间的棚子上,脚尖一点便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有内力护体,他倒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寒意。但没有多少干地方的衣服穿在身上,直贴皮肤。江意铭难受的扯了扯贴在胸口的粗糙布料,矮身进入棚子下面。   “阿铭,坐这里。”见他浑身都湿透了,阿空让开自己紧靠着火堆的位置,拍拍那块地方招呼着他,“还有阿直阿震你们几个都坐进来,赶紧烤烤火,要是生病就麻烦了。”   “好。”江意铭笑了笑,也不推辞,几步跨过去坐到干燥的地方之后就把最外面的,湿的最厉害的两层麻衣脱了下来。   “阿铭。”   “嗯?”刚把衣服拧干架到阿空他们弄的支架上,江意铭就感觉到一旁的阿直边喊着他,边拿手肘悄悄顶他的动静,“怎么了?”   “嘿嘿。”阿直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了笑,把他刚才在灌木丛里干活时顺便连挖带拔弄到的一兜土豆放到他面前,“你给看看,这些跟你之前找到的是一样的吧?”   “……怪不得你把我是在哪儿找到的土豆问的那么仔细,你还不忘了吃啊?”江意铭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歪过去好笑的翻看了下他的收获。   “没错,就是土豆,这东西很好认的。”   “那就好。反正大家现在都没什么事情做,又不能睡觉,一起吃东西呗。”忽视了阿铭的疑问,阿直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兴致盎然的蹲过去开始在火堆旁刨坑。   天空渐渐的由墨黑色过渡到鸦青色,又变成了浓淡不一的灰青色泽,层层乌云里的雨水却依然连绵不绝。   密集的雨滴穿过平原上几颗大树的枝叶,打在它下方那片不大不小的绿色棚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音。所幸江意铭把它搭建的足够结实严密,它一直安好的庇护着在它下面躲雨的一行人。   靠近树根处最为干燥的地方高高的堆放着压在几根枝条上的盐袋,再外面一点儿则是干柴,而兽人们则在最外面围着小了许多的火堆坐着,气氛沉闷。   “阿空,不如我再出去飞一圈看看云层和天气的情况吧,顺带还可以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更好的避雨的地方。”阿直撑着头无聊的叹了口气,看向阿空的眼神发直。   迟疑了一下,阿空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好,不过不要逞强,也别飞太高了。”   “放心吧。”倏忽之间,得到允许的阿直就蹿出衣物化作了一只大鸟,欢快的咕咕叫了几声飞进雨帘之中。   这场讨人厌的雨下得不算太急,但密集的雨滴落到他的羽毛上也不是一件能让他觉得舒服的事情,阿直绕着同伴们躲雨的地方斜斜的飞了一圈,决定先去做更容易更有趣的第二件事情。   雨中,他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曾经看到过其他部落兽人的地方飞去。   “咕噜”的声音突然在沉闷的众人之间响起,阿中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   “啊,其实我也有点。”   “上一顿还是在天还黑着的时候吃的……”   “那好吧,”阿空把手中的木条丢到火堆里,叹了口气,“雨下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足够的猎物,阿中和阿叶守在这里,其他人都出去打猎!不只是猎物,能吃的都带回来。”   “阿铭阿震,你们去那块长土豆的地方也多挖些回来。”   郁闷够了,抓到猎物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紧的,原本还围坐在树下愁眉苦脸的一群兽人顿时略带兴奋着作鸟兽散,就连作为队长一路上都谨慎持重的阿空也同其他兽人一样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大家怎么好像都振奋起来了?”江意铭惊讶的挑了挑眉,问向跟着他走进灌木丛的阿震。   “因为能去狩猎,能去找吃的了啊。”阿震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阿铭你别不高兴啦,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让乌云散开不下雨啊,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等么,会打扰到狩猎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张了张嘴,江意铭发现突然之间竟是想不到该说什么好了。   顿想了想,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刚才那么安静,我还以为大家都不高兴。”   “是有点。”阿震皱了皱眉,跟着阿铭蹲下身,拨开灌木,土豆就藏在这儿的地里。   “又冷又饿又不能马上回部落,可光发愁不干活是只有最没用的兽人才会做的事……这边都被阿直那家伙挖光了啊,是要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挖么?”   “不是,你看准这样的叶子,它的下面一般都会有土豆。”江意铭歪过身去,给他指了指。   “行,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上学了 ̄O ̄)ノ   ☆、熊野   隔得远远地就能看到同伴们在树下隔绝雨水,吃吃喝喝的欢快模样,如利剑般飞在高空的阿直眨了眨豆豆鸟眼,忍不住长鸣一声,再次加快了几分速度。   “咦,阿直回来了。”注意到清越的鸟鸣声,江意铭抬头看去时,阿直已经化为人形飞快的窜进了棚子下面。   “嗯,你们偷偷吃东西也不等等我。”   “这些不是留给你的么。”阿中浅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在火堆旁特地放着的一小堆食物,对阿直说道,“快来吧,说说情况怎么样?”   “好。”风里来雨里去的,终于回到了温暖安全的地方,阿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感觉不出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云太厚了,雨也密,根本飞不了太高,不过肯定还要下至少两天。”   “还记得我之前在周围巡逻回来跟你们说的那队兽人么?他们在天亮以后冒雨离开了营地,我追上他们问了一下,他们的部落离这儿不远,要是我们去借个地方也可以。”   “另外,往北一直飞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片挺大的森林。”   “其它的没什么……哦,那群象不见了。”   一口气说完这趟出去的见闻,阿直轻松的吐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阿空几人,开始捞起吃的专心安慰自己的肚子。   听完阿直的话,阿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手指一直无意识的在地上划拉着,“看样子雨还要下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干柴不可能找到更多了,食物也会少下去,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等着。往森林走和去那几个兽人的部落,大家有什么看法么?”   “森林……离我们多远?我们是只能走过去的。如果去那里的话,猎物是不缺了,可避雨还是有点问题。”阿中边想边说道,“在部落的时候,每次下完雨进森林都潮的很。”   “进陌生的部落,让人不放心。”在队伍里一向沉默的阿路此时也说了一句。   “这也是。”阿空犯愁的叹了口气,“我们才进入红色平原没多深,连冒雨上路都没意义。”   “大家有什么别的办法么?如果没有,那我们往森林的方向……”   “阿直——阿直?”   陌生的粗犷声音穿过雨水传到树下众人的耳中,不光是被呼唤的,埋头大吃的阿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灰石,你怎么来了?”敏锐的发现了视线中渐渐变大的人影,阿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一个浑身紧裹着兽皮的精悍兽人出现在厚枝部落众人眼中,浑身湿淋淋的,肩上还扛着两个皮袋子。   灰石在离树丛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抹了把脸憨厚的笑着,看向树下的十来个人。   “阿直,你不是说你们一队人都被雨困住了么,我和他们商量了一下来找你们的,没人领着你们不一定能找到我们部落。要不跟我们一起回我们部落暂时避一避雨吧,离这里不远的。”   “我们部落除了小了点,其他都不错,至少能给你们提供点干柴肉条之类的,这还要下上好几天雨呢。”   “……”   灰石的态度又热情又诚恳,话虽然不多,却句句都在点子上。   阿空同他你来我往的交谈了几句,心底有些意动。然而,这可不是一件他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事情。   “那,灰石,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这也对。”灰石眨眨眼,笑着点点头。   转过身去坐了下来,阿空看向不知不觉围坐的更紧的众人,“你们觉得呢?”   “我支持跟他们去他们的部落里……人家都反过来请我们了,多好啊。”阿直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率先说道。   事实上,阿直说的也正是队伍里大部分人所想的,相比起去位置的森林里面,当然是有人邀请的部落更让人安心。大家互相看了看,大多跟着点头称是,赞同他的想法。   “就算要去,我们也要保持警惕。”阿路抿着唇,依然有些犹疑,“别忘了出发前巫的祈祝说过的,我们不能被陌生的东西所诱惑。”   “这怎么能算是诱惑!?他们是多好的兽人……”   眼见着阿路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又想反驳阿直的嘀咕,阿空拍掌下了决定:“行了!不管对方是好心还是诱惑,只要出了部落,我们就必须保持警惕,难道都忘了么?”   “雨还要下很久,我们反正是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的,跟他去他们部落看看吧。”   “你们把要带的东西理一下,我去跟灰石说。”   大家显然都很赞同阿空的决定,江意铭拍了拍阿路的肩膀,起身去处理那些盐袋。   “就你一个人过来么?”一行人带着不少东西在灰石的带领下上路,见只有灰石一个带着大家向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阿直偏过头好奇的问道。   “是啊。”灰石笑着点点头,“毕竟从我们停下的地方走到你们避雨的那儿还是有点路的,所以大家都在原地休息,就在你飞过来找到我们的地方。”   “真的谢谢你。”跟灰石并肩走着的阿空摸摸鼻子,认真说道。   灰石怔了怔,忙摇摇头,“没什么啦,反正我们熊野部落走个大半天也就到了,真的不远,能和其它部落的人交朋友也很好。说起来,你们厚枝部落在哪儿啊?都没听说过呢。”   “离水族交易区可远着。”阿空笑笑,“我们以前不常到这儿来,你没听过也正常。”   断断续续的闲谈着,几人快速的在湿滑的平原中前行。   远处的几个小点越来越显眼,灰石转头冲身边几人示意了一下,挥着手对他们大声喊道,“犬牙,黄叶!”   “灰石带着那几个厚枝部落的人回来了。”犬牙眯着眼朝向他们走来的一行人,一边挥手回应,一边轻声说道。   “嗯,首领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时间差不多。”旁边微微喘着气的一人抹了把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陷阱   “大家别着急,翻过这个坡以后就能看到我们的部落了。”见他们的新客人渐渐露出些焦虑的模样,犬牙眯着眼,透过雨幕向他们指了指前面,宽慰道。   闻言,阿空心底一愣,迟疑的稍稍放慢了脚步,这里可不是什么建部落的好地方,还是说这个坡的另外一面会有合适的地形?   如果熊野只是个小部落……想了想,他还是没问什么,“那我们快点走吧。”   到了那边就能知道究竟了。   一只低低隐藏在草丛里面,有两人长的灰绿色大蜥蜴微昂着头,紧紧盯梢着在它远处走过的一群人,分叉的细长舌头从怪异的嘴里探了出来,在空中晃晃悠悠的一抖,一只肥硕的绿色飞虫被卷入它的口中。   转了转黄褐色的眼珠,它扭过身飞快的消失在草丛中。   “灰石他们快到了。”   一个眼角处留着道猩红伤口,粗壮的脖颈上带着串由许多狰狞兽牙组合而成的骨链的兽人声音低沉的说着,狭长的双眼冷冷扫过面前众人。   “都去做好隐蔽!要是被提前发现了,你们知道是什么惩罚。”   不少兽人听得最后一句话,都忍不住颤抖了几分,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让他们恐惧的事情。在这种威胁下,几十号人无声无息的就分散开来,消失在及腰的草丛中。   平原上的缓坡并不陡峭,一行人轻松走了上去。刚过半途,他们就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象。   “你们部落呢?这不还是光秃秃的……唔!”阿直的疑问被腰部突如其来的剧痛给闷了回去,他下意识的往前闪躲了几步,捂着腰部愤怒的回过头来。   各种猛兽的吼声刹那间在周围突兀而起,充斥着众人的耳膜,完全压过了悉簌不停的雨声。   “这是陷阱!大家小心!”惊怒交加的阿空大吼了一声,瞬间扯开衣服化为庞大的铁鹰迎着对面的尖角扑击而上!   被扔下肩膀的盐袋分量不轻,砸在草地上溅起了一片水珠。   一剑削下那只刚才在阿直身上狠狠拉下几条皮肉的黑狗爪子,江意铭趁机环顾周遭,只见有几十条兽影把他们一行人围成了一团,撕咬扑击间凶残无比。   阿空是厚枝部落最为强大的兽人之一,能被他挑中组成远行队伍的兽人也都有着不俗的实力。   骤然受袭,大家的反应迅猛而及时,一时间倒也没有落于下风。   只有阿直在敌人的突袭中倒霉的受了伤,化为原型后连飞起来都有些歪斜。虽然他气急的一个劲追啄着伤了他还骗了他的犬牙,却实在有些力不从心,险象环生。   “阿直,他们人多,别冲的太远!”江意铭一边喊着,一边抬剑挡住想扑过来的一头……野猪?   大概是江意铭没有化成兽型的缘故,有不少敌人把他当成了个软柿子,屡屡冲击他所在的方向。   圆月在主人的操纵下一声嗡鸣,江意铭手下的攻势骤然凌厉起来!   如山巅圆月,如奔涌流云,如星裂长空,精妙至极的剑法让几个被圈在杀机范围之内的兽人只觉得身周到处都是冷冽的锋芒,还未来得及应对便已被一剑封喉!   野猪果然是皮糙肉厚的东西,江意铭手下又加了几分力气,才刺穿了喉间带着个血洞,却更加疯狂的顶撞到他身上的野猪兽人。   稍稍调息了下被撞的奔涌分岔的内气,他伸手去拔被卡在兽尸中的长剑。   “咕咕!”   阿直尖锐急促的警告令江意铭心中一惊,他放开长剑,抽出腰间悬着的匕首猛然转身——   一条肉红色的细长舌头在背后悄无声息的冲着他弹来,直抵眼前!   两侧并没有什么躲闪的空间,江意铭无奈之下,只好一手直接捏住了舌头,匕首一闪而落。   掌中的触感软腻而粗糙,湿滑的舌面竟将他的掌心腐蚀了一层,江意铭又是恶心又是吃痛,嘶了一声,忙把断舌扔到地上。   被斩断了致命的武器,痛的直欲翻滚的大蜥蜴被注意到这边情况的阿中的利爪压制的无法反抗,可江意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陷入了围攻之中。   这场雨中的厮杀持续了很长时间,整片草地被糟蹋的一片狼藉,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几只食腐的丑陋鹫鸟留恋着美食,冒雨在半空中不住盘旋。   在自己特意要求后被留下的俘虏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江意铭用手挡着落雨,抬头看了看那些报丧鸟。   “好吧,让你死个痛快,然后我得去歇一会儿。”   阿空脱力的靠在一头黑熊尸体上,闭了闭眼,用完好的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家……怎么样?”   “我还行,就是没力气了。”阿中嘶哑的声音比雨声大不了多少,“但阿古、阿古撑不住了。”   简短的几个字惊动了所有疲惫不堪的人,伤势较轻的江意铭支起身,几步跨到躺在草地上的阿古身边。   阿古伤得很重,靠近心脉的地方有着一道深深的爪痕,由内向外鲜血直流。   江意铭看了一眼,就不忍的转过头去。这么重的伤势,恐怕神仙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阿古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扯了扯嘴角,在同伴们悲痛的陪伴中回归祖先的怀抱。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直愣愣的看着阿古停止呼吸后变化而出的兽态,呐呐道。   “那个被活捉的兽人告诉我他们的落脚地确实是在这个方向。再往前走一段就会看到一片小森林,他们在那儿有建树屋。”江意铭向迷茫看着他的兽人们指了指方向,“要往这里走么?”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情况不可能更糟了。   “大家先简单的把伤口包扎一下,我们往前继续走。灰石他们既然被我们赶走了,我们就去他们的地盘休息。”阿空吸吸鼻子抹了几把脸,缓了缓悲愤的情绪说道,“幸好阿铭聪明,从他们嘴巴里问出了这么个地方。”   “……”江意铭摇了摇头,找了几件衣物割成布条给阿叶等人包扎止血。   ☆、树屋   “你听,雨声是不是变小了。”坐在树屋门口的江意铭轻声说道。   唯二清醒着的阿路眨了眨眼,探身推开树屋上的竹片门向外看去。   “没错,确实比之前小了不少,希望它待会儿不要在越下越大了,巫祈祝的时候说的二十九天回去恐怕是不行的了。”   “嗯,再怎么赶路也不可能把剩下那么多路缩在几天里面走完啊,还得看大家的伤口好的怎么样了。”江意铭默默算了算,点点头,有些庆幸的说道,“幸好灰石那群游兽居然还在这树屋里面收着药草……阿嚏!不然阿叶阿岩他们就危险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我受的都是皮肉伤。”阿路笑了笑说道,“我看天快亮了,把阿空叫起来守着,我们去狩猎吧?”   “好。”   见阿路起身进屋去喊阿空,江意铭整理了一下,弯腰钻出树屋,撑着粗壮的树干落到地上。   这座树屋是灰石那群游兽在森林的地盘中四座树屋中最大的一座,比羽族们的树屋还差得很远,却是当前厚枝部落一行人们最需要的,干燥的休息地点。   为了方便相互照顾,十来个人都挤在了同一间树屋里面。   “好了,走吧。”阿路谨慎的滑下树干,对等在树下的阿铭说道。   作为队伍中战力保存的最完整一员,江意铭负担起了每天寻找、获取食物的主要责任,几天下来已经把附近相当大的范围摸得透透的了。   他握着匕首残月在前开路,阿路化为大蛇隐蔽的跟在后面,苍黑色的蜿蜒身躯上还残留着未痊愈的伤口。   树林湿密,江意铭蹲在一丛茂密的草株里,任由雨水又一次浸透自己的头发。   他伸手探进隐藏在其后的一个洞口里,在里面掏着大尾兔的幼崽。它们那肥硕的兔妈已经被放在阿路的旁边,成了兽人们食物的一份子。   “咳、咳,抓住了。”清了清干涩难受的喉咙,江意铭松开眉头,紧攥着两只草绿色的小大尾兔拉出洞口。   “今天我们运气倒是不错,这么些够了吧?”他一边走回到阿路旁边,一边拧断了两只不停扑腾的兔子的脖子,被它们挣动的掌心伤口又开始发疼了。   看守着猎物的阿路粗壮的蛇身人立而起,硕大的蛇头在一旁小山似的肉堆上晃悠了一圈,上下点了点。   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喜的东西,阿路重又化为人形,一边拎起地上的猎物往背上扔,一边说道:“足够了,恐怕两顿吃完还有剩呢。你看,它们都出窝了,就说明这雨真的快要停了。”   江意铭看了看阿路指的那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猎物,挑了挑眉,“那可太好了,我再也不想穿着湿衣服吃生肉了。”   雨下个不停,在外找干柴比找猎物要难上千百倍。没有干柴就没有火,没有火,江意铭无数次觉得自己简直要给老天爷跪了……好在,事情总会过去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一手提起最后一只猎物,江意铭说道。   出发的时候一身轻松,回来时就要麻烦的多,幸好有阿空阿中几个伤势无碍的同伴出来接应。   “当心,我来背着这个吧。”阿空小心的接过一头矮鹿,“今天猎物可真多,你们有受伤么?”   “没有,阿铭厉害着。”阿路的心情显然很好,“看这只黑阳兽。”   他把那只特地提在手里的,被迷蒙淋的不成样子的黑色毛球递到阿空面前。   “黑阳兽出来了?”阿空眼神一亮,“看来这场雨是真要停了,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该继续赶路了!”   自经过那场游兽的埋伏之后,厚枝部落一行人已经在树屋里呆了四天,连受伤最严重的阿叶和阿岩都可以在同伴的帮忙下爬下树简单活动了。   眼下,众人都围在树屋下的挡雨棚子下一边处理着猎物,一边讨论着出发的事情。   “既然黑阳兽都出来活动了,这雨最多再下上小半天,说不定等到中午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阿直忍不住翘起嘴角,“现在的天色就比前几天要好得多。”   “没那么容易。”阿空叹了口气,“本来大家都是好好的,扛两袋盐算不上什么;但现在我们的伤还没好全,要带的货物却加上了灰石他们留下来的盐袋……还有阿古。”   阿中点点头,“或许我们还应该带上一部分的食物,不能像之前一样。”   “那么多东西……就不能靠每个人背着了。”阿叶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精神却很是不错,“我昨天检查了一遍盐袋,有一部分已经湿到里面去了,幸好现在还有那群家伙的盐来补充。”   “要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容拍了拍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而有些气喘的阿叶,嗤笑一声道。   “好了,都过去了。别讨论这些没用的。我们得先花点时间做个能把这些都放进去的大拖架,然后把东西拖回部落。”阿空舒展了眉头,决定道。   无论还有多少困难,有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众人瞬间都振奋了起来。   吃完了又一顿咽下去就想反胃的肉食,江意铭同阿直阿空他们重返林中,去找些粗细足够用来做拖架的树枝树干。   被自己砍下来的树枝上抖落的水滴溅了一脸,江意铭闭了闭眼,才恍然惊觉雨已经很久不下了。   “雨停了啊,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嗯?呵呵。”阿空轻笑了几声,“停了有一会儿了,因为树上总有水珠滴下来,所以不容易注意到。”   “还是一样湿乎乎的……不过阿铭的短金器还真好用,我看我们下午就可以出发回部落了!”阿直一手拖着几根茂密的枝桠,一手把匕首交还给阿铭,“我把你们砍的也一块儿拖回去了啊。”   “行,小心着你的腰。”江意铭摆摆手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阿空,“阿空,我想搬几株竹子回部落去种,你有办法么?”   “竹子?”阿空抹开黏到脸上的发丝,有些疑惑,“只要不是太大的东西都没问题啊,不过,竹子是什么?”   “呆会儿我带你去看。”江意铭满意的笑笑,“树屋的门就是用那个做的,我早上在林子里找到了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下午五点半的更新时间~生活终于规律下来了O(∩_∩)O   ☆、回程   阳光温柔的自高空中洒向大地,无一丝云彩的遮挡,仿佛前几日的暴雨阴暗只是一场幻觉。   “到这条河边了,我们休息一会儿起火吃顿饭吧!”到达了预计的目的地,又似乎听到了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阿空露出几丝轻松的笑意,说道。   今天天还未亮队伍就出发了,连早饭都没有吃,想来大家都饿的狠了。   拖架一停下,阿直就忍不住松开了肩上的藤蔓,欢呼一声,双眼放光的冲向不远处清澈的小河。   “扑通”的一声,水花高高溅起。   把自己埋在水里的阿直舒畅的吼了一声,抹了把脸,在清凉的河水中划拉到岸边:“你们快下来凉快凉快呀,要不我们捉鱼吃吧?”   “捉鱼吃?”阿中撸着额头的汗水,摇了摇头:“那得抓多少才够吃啊。”   “就当是玩了,好不容易才到了河岸这里,往后两天的路途就轻松的多了。”阿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去河里冲冲澡放松一下吧,这趟远行真够让人难受的。”   拖架被停放在河边树林的树荫中,辛苦跋涉了好几天的厚枝众人显然都抵不过河流清凉的诱惑,纷纷下水。   “小心不要漂到那条岔道上去!”阿空推开不注意撞过来的阿岩,提高了声音说道。   他们正处于河流的一道分岔口,另一端的水流要湍急的多,碎石杂乱,阿空真有些担心这群像得了疯病一样,身体却还多少有些虚的家伙漂进去被卷远了。   “阿铭,你不下来么?”   “……嗯。”放下手里的竹节杯蹲在岸上,往脸上泼了几把水,江意铭长出了一口气,“我伤寒没好全呢,还是不下水了,毕竟也不算很热。”   “唔,天气倒是不热,不过是地上的雨水完全被太阳晒干了,拉起拖架比之前几天都要费力的多,所以才感觉热吧。”阿路靠在河岸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水中被他们惊动的四处游走的几条鱼,“只要一看到这条河,感觉就跟回到了部落一样放松。”   看出来了。江意铭看着略下游那几个已经化出兽型开始在河里翻滚的家伙,无意识的扬起了唇角。   “我要给那几棵竹根浇点水。”见阿路好奇的注意着自己用竹节杯舀水,江意铭解释道。   “那几棵难看的树啊……也对,万一也一样被晒干就不好了。”阿路点点头,好歹是他们辛苦一路拉到了这儿的东西。   “我记得那天狩猎的时候,你看到它就好像很高兴,那些竹子用来做装水的杯子还挺不错的。”   “是啊,还不止这个……不过,还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可以长成呢。”江意铭稍稍摇了摇头,拎着手里八分满的竹节走向不远处的拖架。   被他和阿空砍断挖出来的几个竹根都裹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已经有些泛干了。江意铭伸出手指摁了摁,把杯中的水慢慢倒在上面。   “阿空——”远远传来一声饱含着欣喜的高喊,吸引了所有陆续上岸的众人的注意力。   “是阿烈在叫你。”   “阿烈怎么到这里来了?”   “……”   “你们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么?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发色泛红的魁梧兽人一边大步赶了过来,一边迫不及待的问着,“这几天巫让我们在这条河上下候着你们,可算给我等到了!”   阿烈观察了遍少了一个人的远行队伍,给了迎上来的阿空一个熊抱,嘭嘭用力拍着他的背。   听着可有点疼……也确实挺疼的。   江意铭看着阿烈抱过每一个人,只好随大流的张开臂膀,被抱了个满怀。   激动过后,众人才能好好坐下来说话。   “……就是这样,我们在那群游兽的地盘一直呆到雨停了,大家的伤也好了不少才重新上路的。”   阿空的叙述虽然简单,阿烈却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他们那几天危机四伏的困难处境。   “那群游兽真是阴险,回去以后我们去跟族长说说,让其他部落的人一道警惕起来。”   “是我太蠢了。”阿空无奈的笑了笑,“明明巫都警告过了,我还是信了陌生人的话。要不是阿铭,恐怕我们麻烦就更大了。”   “听你说的,他还真挺厉害。”阿烈看了看跟阿直一块儿蹲在河边叉鱼的青年,点点头,“不过也怪不了你,当时也没什么选择。”   “巫的祈祝也总是模模糊糊的,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们花个二十九天就能回来了,谁知道这次居然下了那么久的雨,没有太阳,也就不能算进这二十九天里面。”   “啊?”阿空一愣,猛然抬头看向阿烈。   “这是后来见你们老不回来,巫猜的。”阿烈完全理解他的纠结神色,“部落那里只下了两天雨,没想到红色平原那里雨这么大。”   “……是啊,谁想得到呢。”阿空用力抹了把脸,“好歹大部分人都回来了,盐也运了不少。”   “等回到部落,我送阿古到巫那里去接受‘慰灵’。”   “嗯,你就跟纯人似的爱多想,其实谁都要早晚回归祖先怀抱的,想那么多没好处。”   “走吧,我们也去狩猎,光让那几个小子捉鱼,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了。”   见阿空的情绪平缓了点,阿烈拍拍屁股站起身说道。   “储储,储储?”   “嗯?”猛然抬头,储储就见圆圆正在一旁有些郁闷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该吃饭啦,我们回部落吧?田地里都没什么人了。”圆圆放下手里的种子,拉住储储,在心底叹了口气——   远行去换盐的队伍迟迟没有回来,储储也就跟飞了魂似的,一天比一天闷了下来,时不时的就会出神,就像刚才在田地里种植的时候一样。   要不是巫的祈祝之语里面明确的提到过他们会平安回来,储储恐怕更得低落的不成样子了。   宽慰的话翻来覆去说了那么多遍,他都觉得自己啰嗦极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啊。”终于感觉到肚子的饥饿,储储站起身,揉了揉脸颊,“好吧,我们也走吧。”   ☆、会合   “阿中,阿空!呀,你们也赶过来了啊。”从阿烈处知道远行换盐的队伍正沿河走回部落,阿福就急急赶了上来想着帮上一把,却没想已经有了三四个兽人加入了队伍。   “阿福。”阿中惊喜的迎了上去,“真不知道阿烈是怎么那么快就通知到你们的,你们能赶过来真的再好不过了。”   “大家都担心着你们呢,能过来帮一把也好。”阿福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阿星他们,“你们没跟他们说么?”   阿星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也是刚找到他们的。”   顿了顿,他转向疑惑的望着他们的阿空解释道:“这几天族长和巫让不少战士在河流沿岸远行换盐的必经路段注意着有没有你们的踪迹,还有些人干脆暂时就把日常狩猎的地方换到这里了。”   “所以我们才能一从阿烈那里得到了你们的消息就很快赶过来。”   “我就说,阿烈的速度什么时候变那么快了。”阿空感动了抿了抿唇,“他刚刚吃完饭就一飞上天了,也没说清楚是去干什么。”   “我看到阿古的兽身被绑在他的背上……”阿福皱着眉摇了摇头,“他喊够了人,可能会直接回部落吧。”   说完,他跟着阿星几个一道走到队伍后方的拖架那儿。   “那么多袋盐?”一看到把拖架压的直贴在地面上的几十袋盐和许多奇怪的零碎东西,阿星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们可真辛苦!”   他咂吧了下嘴巴,弯腰一口气从拖架上扛起三个盐袋:“我帮你们扛掉几包。”   其他几人也都同阿星一样或多或少扛着几袋盐跟在队伍旁边,逆着河流的方向往上走。   拖架上的货物一下子少了小半,让一路拖着藤蔓拉拖架的众人都觉得轻松了很多。   路程虽然轻松,路途却不可能变短。繁星满天之时,已经有了十六个人的队伍依然只能在野外扎营度过这个夜晚。   “阿福,你在做什么?怎么把这泥做的锅子给放到火堆上了?”这不是添乱么?拎着一只黑羚羊兴冲冲回来的阿直正好看到阿福拿着个随手捏的泥锅架到火堆上,急急的问道,颇为不解。   别当他看不出来,这用来捏锅子的泥土恐怕就是从地上随便挖的吧,连坑都还在!   用泥锅煮的肉汤,那还能吃么!?   阿福被阿直的叫声吓了一跳,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忙摇着头解释道:“这锅子好用着呢,是巫新发现的东西。”   见阿直虽然怀疑的看着他,但还是把猎物放到一边等他解释的样子,阿福轻吁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锅子架到火堆上:“阿直你看,它不怕火烧的。”   “你们走后没多久,巫就叫人在河岸附近堆土造了个土疙瘩,说是要做金器,每天都有好多石头被送进去用火烧。”   “不知道是谁在挖泥土的时候不小心,带上了河底的一种水草,后来有人看到那土疙瘩被火烤了一次以后有块地方不太一样,就去告诉了巫。然后巫就用那种水草和泥混在一起,做出了这样的锅,比凿个石锅出来方便多了,煮东西花的时间也短。”留神着火堆上的土锅像是被烤的差不多了,阿福探过身去把锅子取了下来递给阿直,“喏,你看看吧。”   刚回到营地,听到阿福解释的阿空几个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土锅摸上去稍稍有些烫手,阿直两手几个指头提着它,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   “它好像变好看了点?底面光滑多了。”   “嗯,结实多了。”阿中伸手敲了敲这新鲜的大锅,还挺满意的,“原来泥巴被火烧烧就会变成这样啊。”   这算……陶器?江意铭看着这口土色的粗糙大锅,颇为艰难的从脑海角落里想起了这么个玩意儿。   唔,总比石锅要好得多了。   有了陶器。瓷器向来也不会太远了吧?   “现在部落里面许多人家里都用上了土锅土碗,除了比较容易摔碎,就没什么不好的了。”阿星抱着捆柴回来,就见到他们围着阿福做好的土锅看个不停,笑呵呵的说道。   “那还是阿铭的竹杯好。”一听说它容易被摔碎,阿路忙托住正好轮到他手里的土锅。   “竹杯?”   “我在灰石他们游兽的地方找到的一种草木,我挖了它的几棵根放在托架上了。这种木头中间是空的,挺好用。”江意铭对疑惑看向他的阿星解释道,“不过它是木头的,不能放火上一直烤。”   阿星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几株奇怪的空木头啊,我从前倒是好像在哪儿看到过,细细长长的可难砍了,阿铭又有什么好主意了么?嘿嘿,我正准备学你房子的样子,也给自己造个木头房子呢。”   “好啊。”江意铭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要帮忙的话到时候喊我一声就行。”   明白了关于土锅的究竟,阿直迫不及待就去河边打了水,趁着烧水的时间忙去一边处理他的羚羊。   江意铭无事可做,边蹲坐在一旁给他帮忙。   “阿铭,你的土豆待会儿给我点吧?我放肉汤里面一起煮。”阿直咽了口口水,对阿铭说道。   “这可不行,拖架上的土豆已经不多了,剩下这些要放到部落里当种子的。”江意铭摇摇头。谁都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种,可不能再浪费了。   “我还收集了点竹笋和肉蔻八角,你要不要?味道比土豆好多了。”   虽然被拒绝了,阿直却显得更加喜不自胜起来:“好啊!我早就惦记着你在路上采的这些东西了,可惜前短时间过得太糟糕了,都没心思搞这个,提出来也不好。”   “诶,阿铭你懂得可真多。我们先把这只羚羊料理好,然后你教我去弄那些东西。”   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着火光和月光,阿中看着蹲在河岸边紧靠在一起的两人,无奈的轻笑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这几天真是咳死我了……还不是因为感冒!! 喝水呛到吃东西噎到的一百种花式我快集齐了(>﹏<)   ☆、到家   巫双手举着巫杖,轻轻的在阿古留下的兽身的额间敲打着,一阵阵奇异的振动随着巫手上的节奏漾开。   感觉到空中的振动渐渐消散,阿古的灵魂回归祖地,阿烈肃穆的面容才微微放松了点。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一旁族长的身边:“看时间,阿空他们应该快到了。”   “哦?那就太好了。巫早上也对我说他们一定可以在今天赶回来的。”族长的老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笑容,“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部落。”   “我去让守门的阿木几个注意着,你到阿空他们家里说一声,让他们都准备一下吧,回来以后先让他们好好歇歇。”   “行。”   橘红的晚霞慢慢染上了灰色,还在外面赶路的远行队伍众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为了赶路,他们今天只在早晨出发的时候用昨晚剩下的材料吃了一顿饭。阿震一边大步的跟在江意铭身后,一边忍不住放下原本一直扶住肩上盐袋的手,按了按咕噜直叫的肚子。   一感觉到肚子饿了,他就想起了早上和昨晚吃到的,加了竹笋和几样小圆果子的肉汤来;一想到那两顿美味无比的肉汤,他就觉得肚子更饿了(╯﹏╰)b   阿震清了清嗓子,决定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阿福,你昨晚说部落里面做金器的东西已经造好了,那金器应该做出来了吧?”   “啊?哦。”正出神想着自己家里新出生的小纯人崽子的阿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做是做出来了,不过还不多。”   见阿震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样子,阿福跟他详细解释道:“做金器的步骤可多着呢,先要进部落的石场里面去收集一种泛点红色的石头,然后放炉子里面不停的烧。”   “我没去试着做过,但听负责这个的阿苏说做出一批跟阿铭那种长剑差不多的金器足要四五天功夫,一批大概能做五六把。”   “依我看,质量要比阿铭的金器差点。”   “啊?那好用么?”阿震揪起了眉头,有些担心。   阿星举着水袋灌了口水插话道:“还算不错吧,要是真的不好用,巫和族长他们肯定不会继续做啊……说起来,我们巫懂得东西可真多啊,我记得以前部落还在那座盐山上的时候,我们偶尔要用金器都是跟其他部落交换的。没想到真要用到的时候巫会教我们办法自己做。”   “是啊。”阿福随着一旁几个听着谈话的同伴点了点头,“以前总觉得做金器比石器真是麻烦太多了,作用却差不多,要不是阿铭用金器打架的时候实在厉害,我还真想不到它居然那么有用。”   “阿铭,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们你那个什么……什么法啊?”   “你说剑法?”江意铭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还是得看族长他们的安排。”   “那……”   “我看到部落了!”阿直激动无比的声音打断了阿福的问询,众人都像是凭空生了一股力气似的,纷纷冲向部落。   阿木正坐在部落门口的大石头上无聊的数星星呢。可惜,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连星星都没几颗给他数的。   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的杂乱脚步声,他一下子精神起来,起身站到石头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   十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河旁的山林之后,阿木强自压抑住兴奋之情仔细辨认了一番,才仰天长吼一声——   这既是对远行归来的同伴们的欢迎,也是对部落里面众人的通知。   “今天守门的是阿木啊。”阿空一下就分辨出了这颇为熟悉的声音。   “哈哈,快走啦,看他们都跑前面去了!”阿中笑着点点头,拉了拉在眨眼间就由走在最前方变成了落在最后面,被同伴们超过的阿空。   的确,被阿木这么一吼,部落门口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江意铭还没来得及把肩上的盐袋放下,就听到了部落里面不断有人赶出来的动静。   他在心底叹了一声,为别后重逢相顾欢喜的阿直他们让开了些位置。   黎黎抓着储储的手站在一边,仰着小脑袋认真辨认着场中每一个兽人哥哥的模样:“储储哥哥,阿铭哥哥到底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他?”   “那边不就是么?”储储向人群外围的一处看了看,低头问向黎黎,“哥哥现在打算去找他,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嘻嘻,我才不去呢。”黎黎愣了愣,挤眉弄眼对着储储,“哥哥加油啊,我自己回去玩。”说着,他挣开储储的掌心,朝他挥了挥手便挤出了人群。   他不过是陪着储储哥哥来凑个热闹,才不要跟着他去找那个看上去有点凶的阿铭哥哥呢。   见阿铭放下盐袋,同阿震说了几句话后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储储只好放过那个说话不算话的小混蛋,急急追了上去。   “阿铭,阿铭?”   “储储?有事么?”远离了部落门口喧闹的人群,江意铭却听到了储储的喊声。他转过头去,看到他正挤出人群向他跑来。   “嗯……”在阿铭面前站定,储储抓了抓头发,忽然间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了?”   见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原本还觉得疲累之极的江意铭倒是有了点兴趣,耐心的等着储储纠结完。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储储抿唇盯着阿铭衣服上的泥点,一口气说道:“早上我听巫说你们一定会在今天回来的,所以我、我进你的屋子里打扫了一遍顺便煮了一锅肉汤它现在还是热的你回去就能喝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进你屋子的……”   “呵。”江意铭一扫之前的低落,忍不住翘起唇角轻笑出声。他握拳抵了抵唇,拍了拍储储的肩膀,“多谢你帮我做这些,要一起去我屋子里待会儿么?自己煮的汤,总要尝两口吧?”   世人多好感叹物是人非,他江意铭如今虽是人与物皆非故时,幸,尚有一二新交可为添衣暖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昨天没有更新……因为昨天的我不幸被一本男频的深情种马文伤害了……真是如鲠在喉的感觉啊!!剧情赞文笔赞,感情戏简直就是一坨裹着糖衣的翔!!忍了好久还是没有忍下去!! QAQ伤心的都不想再看到“小说”这玩意儿了【无论别人的还是我的(*/ω╲*) 往好处想,要是这文感情戏提升提升,说不定今天的我就依然没时间码字了X﹏X   ☆、过渡   今天夜里难得没有什么月光,一路上都暗得很,窸窸窣窣的虫声反而衬得整片天地愈加安宁起来。   属于部落纯人孤儿们的小屋近在眼前,江意铭松开扶住储储的手:“到了……你回去吧,以后再聊。”   “嗯,好。”储储点了点头,挥别阿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虽然没有吃醉果,但心头微醺的奇妙感觉让他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见储储关上了屋门,江意铭就着黯淡的光线向自家木屋走去。   屋里的火堆还在腾跃不休,火堆上架着的,石锅里食物的香味却消散的差不多了。江意铭草草收拾了一下周围,将锅子里剩下的几口汤水一饮而尽。   储储做饭的手艺就跟部落里其他纯人一样乏善可陈。幸好他吃习惯了,竟也能觉出点不错的味道来。不过,以后还是得教他……   躺上床沉沉睡去的前一刹,这个念头闪过江意铭心底。   “阿铭,阿铭,醒了么?你在屋里么?”   一大早,江意铭就被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挣扎了半天,才揉着眼睛起身去给吵人的不知名氏开门,嘴里不情愿的嘀咕着。   “早?早什么啊,太阳都快升到最高的地方了。”敲了半天门才得到回应的阿凌翻了个白眼,掩上了被他和阿铭合力拉得大敞的木门,拯救了被灿烂阳光刺的泪水迷蒙睁不开眼的阿铭。   被这么一闹,江意铭倒是清醒多了。   远行留下的疲累还未完全散去,他忍住哈欠低下头抹了抹眼角渗出的眼泪,无奈的看向阿凌。   “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阿凌跃跃欲试的神色中露出了几分迟疑,“族长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负责教大家剑法,部落外东边林间那块空地归你用。只要不耽误狩猎,想学的人都可以去学。”   “看你把金器用的那么好看,我也想跟你学,嘿嘿,所以今天就来找你说说。”   “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睡醒?”   “嗯?”江意铭一边听着阿凌的话,一边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   他记得族长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在冬天吧?明天就要开始教习剑法……啊,昨晚储储好像跟他说过这件事?   当时只顾着听储储说话的声音,自己根本就没怎么注意他说话的内容……江意铭用力揉了把脸,点点头:“应该是吧,可是愿意来跟我学剑法的人多么?”   “不少呢。”阿凌跟在往外走的江意铭后面,显得很是高兴,“大家都知道你的剑法是个厉害的东西,怎么会不来?我听说有的纯人也要来呢。”   “哦?那我明天太阳升到森林上面的时候等在那儿吧。”江意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决定道。   “好啊。不过我来是想问问,如果还没拿到部落做的金器,可以跟你学么?”   “可以啊。”厚枝部落最近才建造而成的,制作金器的地方离部落外的小河不远,江意铭好奇的远远望了几眼,朝一旁的阿凌点点头,“用木头削个差不多样子的木剑就行。”   “这简单,阿铭你继续洗漱吧,我回去找木头削!”阿凌朝他摆了摆手,往林间走去。   “要是有跟你一样情况的,记得跟他们说一声!”   蹲在河边把自己洗干净洗清醒了,江意铭也盘算好了手上的事情。   他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先回部落去做第一件事情,填饱肚子。   在回部落的最后一程上,没人还有耐心拉着拖架启程,所有的盐袋都被大家分着背起来了,剩下零散的,江意铭一路收集的东西便由他和主动分担的阿直拎在手中。回部落后,阿直就把他带着的那些都交给了阿铭。   江意铭在屋外棚子的角落里找到了昨晚被他随手丢下的两只藤网,翻看了一遍,拎着它走向那座屋顶飘着红色茅草的,巫的屋子。   同往日里的每一个晴天一样,巫靠坐在屋外背风向阳的地方,慢悠悠的和他的学徒丘丘说着什么。   “阿铭来了。”眯着眼睛认出了不远处走近的身影,巫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江意铭朝他俩点了点头,侧身坐到巫的一边,把手里的藤网放到中间:“巫,丘丘,这些是我在远行途中找到的东西,都是平日里可以用上的。”   “这种小果子叫肉桂,晒干了以后可以放在食物里面调味,也可以治一些腹泻暑热之类的毛病……”   “这是土豆,可以当作主食来吃,味道还成……”   “”这是竹子,可惜因为不方便搬回来,我只挖了几截它的根带回来。竹子用处很多,建屋子、做竹矛竹排……等它们长成了就能用上。”   “这是八角,跟肉桂差不多的用法,……”   巫一边听着阿铭简单的讲解,一边倾身仔细的翻看着藤网中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除了这种叫肉桂的枝条以外,其它东西我都没看到过呢。”丘丘蹲在一旁,挨着巫好奇的观察着网中陌生的植株。   江意铭扬起眉角笑了笑:“我也只是了解这些东西的用处而已,到底该怎么种活它们我可不知道了。所以,我想着把这些拿来给巫看看,要是能摸索出来它们种植的方法就再好不过。”   “都是新鲜的东西。”巫对阿铭和丘丘两人期待的眼神恍若不觉,又翻看了半天,甚至还拿了几种阿铭说过可以食用的植物用手抠着尝了尝,才笑呵呵的重新靠回墙上,“放我这儿吧,我呆会儿去找几个擅长种植的纯人,大家一起来试着在部落里种上这些东西。”   “好,麻烦巫了。”江意铭露出几丝笑容,“那,我手里还有些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嗯。”巫点点头,朝着已经站起身的阿铭摆摆手,“以后还有这种东西,都可以带来给我。”   “知道了。”江意铭一边应着,一边回转身走向阿长的屋子。   他还得把买下来的夜光珠给他们送去呢,然后……推车、油纸伞、靴子……桩桩件件平日不起眼,缺了却碍事得紧的东西萦绕在江意铭心头。   父亲母亲在上,儿子改行去做个蹩脚的百工实在是不得已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我要恢复日更!!【颓废发誓脸   ☆、三年   夏日炎炎,藏身在树叶底下的小飞虫叫得无比起劲。   虽然有着浓密的树荫可以挡住空中直射下来的炽热阳光,但难耐的高温还是让在林间努力挥剑练习的五十多个人汗如雨下。   就连偶尔的微风拂过叶梢吹在身上时,都只能留下一股热乎乎的感觉,毫无凉意。   江意铭看上去强健了不少,他同此刻林间的所有人一样赤着精壮的上身,穿着一条长至膝盖的,麻制的宽松裤子,脚上绑着一双看上去挺不错的草鞋,一头墨发整齐的束在头顶。   演练完最后一式剑法,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平复气息,顺手还剑入鞘。   “怎么样,还有哪个地方没看明白的么?”   “……应该看明白了,那一剑你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反手出的,而我自己练的时候,挥到一半就会忍不住把它变成正手,练错了,所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一直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看着阿铭演练剑法的安安眨眨眼,抹干净从额头滴下的汗水,恍然大悟的看向他。   “这是一点。”江意铭顿了顿,点了点头,“另外一点,挥这一剑的时候应该是从肩膀开始用力,而不是像你一样只用了手腕的力气。”   “若你是像我一样从肩膀开始发力的,即使变成正手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若只从手腕发力,很轻易就会被人把剑打掉,剑上的力道也不足以杀伤敌人。”   “是这样啊……”安安皱起了眉,抬起手臂用手中的木剑来回比划了几下,咬着干燥的下唇若有所思。   在这种高热的天气下认真修行了一上午,安安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了。江意铭才注意到这点,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林间的其他人。   常来跟他学剑的人中间,少年要多于成年,而纯人兽人倒是一半一半。有不少人都跟安安一样,显出了极劳累的样子,却没一个偷懒的。   颇为满意的江意铭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今天我们就练到这里吧,去河边把自己洗洗干净,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教你们下一式剑法,也是这套千曡剑法的最后一式。”   “哦哦哦太棒了!”   “明天轮到我去狩猎,看样子只好后天来学了。”   “好累啊……”   “啊——我要热死了渴死了——”   “……要死了还有那么多力气说话?”江意铭揉了揉被这群家伙一瞬间爆发出的声音震住的耳朵,瞥了眼走在他旁边的阿黄。   阿黄稚气的脸上嬉皮笑脸的:“死前当然要把想说的话都喊出来啊!”   小家伙的嗓子明显带了点干涩。江意铭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渴的话下次可别忘了带个杯子,装上水带过来,热就只能忍忍了。”   “嗯。”阿黄眨巴着眼点点头,“昨天晚上我弟弟一直在哭,我们好晚才睡着,今天就起床晚了。嘿,根本没想起来带水的事情。”   装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阿黄有些激动的歪头看着阿铭哥哥:“阿铭哥哥,这第四套剑法我们学完了以后,你接下来教什么?”   “……你们给这套剑法起了什么名字?”江意铭闭了闭眼,无奈的问道。   “多剑法啊,一剑一剑曡起来。”   “等我想好下一步教你们什么,你们学了一段时间以后再自己起名字吧。”   快剑法、直剑法、短剑法,再到如今的这套多剑法,江意铭已经不知道该哀叹这些剑法原本风雅的名头明珠蒙尘的好,还是该褒奖这群家伙的形容贴切好记的好了。   就算这些都只是斩月楼外门弟子所学的中等剑法,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这种蒸笼一样的天气里,部落外那条清澈的河流在部落众人心中真是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和无比诱人的吸引力。   因为天热,这条河与往常相比已经下降了约有四分之一的高度。江意铭靠在河中央部落人特地安放着的大石块一侧,双腿浸没在河里,弯腰用手撩着河水冲脸。   阿烈和几个同伴拉着一辆堆着两头小山似的公牛尸体,还夹杂着许多乱七八糟猎物的木轮车沿着河流上游慢慢走下来。   “诶,河里那几个是今天跟着阿铭学剑的吧?阿铭也在……一堆人啊。”远远看见在河里扑腾的几人,阿冬眯着眼辨认了一下,说道。   “下午天气得更热,他们应该就练一个上午吧?”阿长扇着手里的大叶片,舔了舔唇,“真是多亏了阿铭呢,自从三年前他跟着换盐的队伍远行回来,找到不少对部落有用的东西以后,感觉整个部落都渐渐开始不一样了,更别说他之后几乎每次远行都会带回来点奇奇怪怪的好东西。”   “是啊。”阿烈理了把被汗水黏得掉了下来的头发,“部落里面吃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们狩猎的任务也就轻松多了。以前在这种热季里面,死的猎物放不久,真是每天的时间全花在狩猎上了。”   “轻松是轻松啦,不过那些草啊茎块的可真的不怎么好吃,也不知道那些纯人怎么尽喜欢那些……还是秋季好。”   “……”   “既然回到部落了,想去河里凉快凉快的就去吧,不下河的就帮我一起把这木车推到部落里面去。”阿烈摆摆手打断了同伴们越扯越远的话题,说道。   ……不过是几个眨眼的事情,阿烈就感觉到几个浑身臭汗的人影消失在眼前,扑通扑通的下了水。   一个人都没留下。   他转头看了看愈加挤成一团的河中央,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吧,等他把这些送进去以后再来享受凉快的河水。   在河里呆久了,也就不会觉得有多少凉快了,毕竟这河水被太阳晒得也是有点温度的,又多了几个刚刚狩猎归来的同伴。   被无意间泼了好几把水的江意铭在水里潜了几下,摸到岸边爬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早上还只是蒙蒙细雨来着的,傍晚就升级成了狂风暴雨啊啊啊! 听说还要打雷来着(/▽╲) 静静等待大能渡劫飞升( ̄_, ̄ )   ☆、集会   “阿铭,你怎么上来了?不过也正好,族长找你有事呢。”重新从部落里面出来,走到河边想要享受一下河水的阿烈看见站在岸边的阿铭,愣了一下说道。   “族长找我?他在哪儿?”   阿烈一边跳下河里,一边回着阿铭的问题:“在山谷那边乘凉呢,你一进去就能看到他了。”   “好吧,那我走了。”江意铭理了理被他解开的,已经晒得半干的头发,拿起被他压在碎石块下的圆月和一条手臂长的银鱼向部落走去。   厚枝部落内部的山谷可是个在雪季能储存食物能住人,在热季能乘荫纳凉的好地方。哦对了,现在这山谷顶上还种着棉花。   两边的山壁在挡住了所有阳光的同时还截下了部分阴凉,山谷内要比外面舒服的多,江意铭一进谷内,就看到族长正坐在角落里一边削着木头,一边同他旁边的阿苏说着什么。   “族长,阿苏。阿烈刚刚跟我说,你有事叫我?”   “啊,对。”族长朝阿铭点点头,随手扫了扫旁边的地面,“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今年三河部落要办聚会,前几天来人通知了我们,所以我来找你问问,愿不愿意带我们部落的队伍过去?毕竟你可是我们部落里面年轻一代最厉害的了。”   “……是什么聚会?阿烈阿空他们呢?”江意铭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在这儿也呆了三四年了,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次远行,也基本探清楚了厚枝部落周围的环境,可从没见过有这种部落间的集会举行。   再说,一般这种事情可不会放到他的头上。   “阿铭你不知道么?”阿苏把自己的水袋递给江意铭,“啊,也对,你好像是没经历过集会呢。”   说道这里,阿苏一下就显得精神了起来:“阿铭你成年也有……有三年了吧?嘿嘿,这种集会就是为了你们这些还没结契的小家伙们准备的啊,当然不能让阿烈阿空他们那些已经成家了的兽人领着去参加了。说起来,阿烈家的纯人就是在当年一次集会上看上他的,阿铭你也可以去勾搭一个纯人回部落,多好的机会,不想去看看么?”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成亲的事情……好像可以跟储储商量商量了?在他现在的这个年纪,他大哥大嫂的小侄女都会叫爹娘了。   江意铭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倒真的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话音一落,他就感受到族长像是莫名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莫名的瞪了眼阿苏。   “阿苏说的东西你随便听听就行。”族长暗自摇了摇头,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集会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让各个部落还未结契的年轻人多认识认识,要是有兽人小崽能拐回几个其他部落的小纯人就再好不过,这是祖先传下来的规矩。所以参加的集会的只能是还没结契的人。”   “部落里面有部分纯人小崽也要去参加这个集会,他们可很少离开部落,又不像兽人那么结实耐揍,让其他小兽崽领着这样的队伍我真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让你来负责这个的,要是阿铭你来就最好了。”   “是这样啊。”闻言,江意铭明白的卷起唇角,“那也可以啊,队伍什么时候出发?”   “四天以后。”见阿铭答应了,族长高兴的笑出了一脸褶子,“你到时候直接领着他们去三河部落就行,到了以后他们都会安排好的,反正我们两个部落的关系向来很好。”   江意铭点点头:“好。那族长,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哈哈,饿了?那就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还未走到自己的木屋门口,江意铭就闻到了从支起的窗口中飘出的食物香味。   他忍不住驻足在原地,微微抬头看着这座一个多月前终于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翻新完成的小木屋,从心底涌起了心满意足的感觉。   和这座有两个房间、有厨房有储藏室,每间房间里面都有窗户和桌椅床铺的尖顶小木屋相比,原来他足足住了三年多的那件木屋只能算个木棚罢了。   最重要的,这屋子里面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嗯,这座新木屋建好以后,江意铭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帮事先说定的阿长他们家也照着建一座类似的,而是去属于纯人孤儿们的那座屋子里把储储给接了过来住进了另一间房间。   听着厨房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江意铭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提着银鱼,他几步跨入屋内:“我回来了。”   “啊,怎么回来晚了?不过我正好才把菜炒好。”储储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接过江意铭手上的鱼,“快来吃吧……啊不对,我先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不方便呢。”   “练完剑以后族长叫我去说了一会儿话。怎么,还是不习惯炒菜的做法么?做别的也可以。”   “可是你喜欢炒的食物啊……我现在会得差不多啦,就是炼油有点麻烦而已,把菜和肉炒着吃也确实味道比较好。”   “族长叫你是有什么事么?”   “嗯,四天以后我要带着部落里面一些人去三河部落那里参加集会。”   “……集会?”储储愣了愣,“对哦,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他皱了皱鼻子,咽下嘴里的肉片:“那,你只是带着他们去集会么?”   “不然呢?”江意铭挑眉看了眼储储,“我已经有你了。”   这一句话就让储储面色绯红笑意不止,两颊的酒窝醉人不已。   江意铭随之轻叹了口气,也露出几分笑来——   好吧,反正自己确实是没救了,居然能觉得这么个男人真是可爱的醉人。   幸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掉到了这儿,爹娘也管不着他。   “等这一次的集会结束,我回来以后,我们就结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快来了╮(╯﹏╰)╭ 我……我保留请假的权利   ☆、出游   “你跟储储要结契了?唔,也对,储储是去年成年的吧,是时候了。”阿长一边小心的扶着自己家那刚学会走路的小纯人,一边说道。   “嗯。”江意铭点点头,“所以我想来问问,结契仪式是怎么个章程,需要我做什么呢?”   “结契……对你和储储来说,倒是并不需要多做什么。”阿长想了想,慢慢道,“毕竟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屋子,又都是没有亲人了的,就不需要去招待他们。”   “剩下的,就只要去告诉族长一声,等到了秋季部落里面举行结契仪式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啊,不对,今年有集会吧?那你和储储想结契的话得去集会上才行。”   差点忘了这件事,阿长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揉揉脑袋看向阿铭。   “为什么要去集会上?”听得阿长的话,江意铭不由得停下逗弄小崽子的举动,抬头疑惑的问道。   “集会的目的你也知道,每次集会之后都会有不少人找到伴侣,之后兽人们就会跟着他们的纯人到新的部落去安家,所以集会结束后就会举办一次结契仪式,也算方便大家。等新结契的夫夫们回到部落以后,部落里面就不用在举行仪式了。”顿了顿,阿长又说道,“当然,我这也是听参加过集会的人说的。”   “是这样啊,多谢。”江意铭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次结契我带上储储一起去。”   从阿长那里了解了结契的事情,又在族长那儿得到了确认,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江意铭带着储储加入了去三河部落的队伍,等在部落门口的原因。   磨磨蹭蹭挂着脸走出门的圆圆在队伍中扫到好友的身影,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走到他身边。   “储储,你怎么在这里啊?你难道也要去集会么?”   看到圆圆惊异的神情,储储就能猜到他在心里是什么不靠谱的想法,忙摇了摇头:“不是啦,我是要和阿铭去集会上结契。”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阿铭,想去找找更好的呢。”圆圆眨眨眼呼出一口气,笑嘻嘻的伸手点了点储储脸上的酒窝,“啧,死心眼,还笑这么开心。”   储储看了看在队伍前方同族长说着什么的阿铭,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抓住圆圆的手指:“好啦,别说我了,你可得在集会上好好找找有没有喜欢的兽人,叔叔他们可快为你急死了。”   圆圆扯了扯储储的手,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我阿爸一样啊……等我找到个不太傻乎乎的兽人再说吧。”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族长点了遍队伍中的人,朝阿铭点了点头。   “走,出发。”江意铭扬起唇角,摆了摆手,同阿震一道走在最前面。   三河部落的名字来源于这个部落右边那处奔腾的河流,成一个倒着的“丫”字形一分为二,三个方向加起来便组成了“三河”的名字。   厚枝部落处在三河部落的下游,部落外的那条小河就是“丫”的一个分叉,逆河而上穿过一小片森林,约莫也就兽人轻轻松松两天的路程。   不过,队伍中毕竟有一半都是纯人,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见储储几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有些气喘的样子,江意铭捅了捅一边的阿震:“你带着他们,我到前面去找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啊,这就要休息了?”   “嗯,纯人他们体力可没那么好。”江意铭挑挑眉,腿下用力,几个呼吸间就没了踪影。   往前又走了一段,阿震才看到正在一处树下清理营地的阿铭。   “你们来了,中午我们就在这儿休息吧。”听到声音的江意铭直起身,朝不远处过来的同伴们说道。   虽然都是一群年轻人,在野外休息要做的活对他们而言也都是驾轻就熟的。   江意铭扛着头野猪同阿震阿凌几人回来时,就见储储他们已经做好泥锅泥碗升起火堆烧上了水。他把猎物交给了几个留守在临时营地的兽人,几步跨到储储身边坐下。   除了整个部落搬迁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意外,这是储储第二次离开部落在野外行进了那么久,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见阿铭过来,他仰头朝他笑了笑,往圆圆那儿挤了挤,给阿铭留出了个更宽敞的位置。   “呐,要喝水么?”   “嗯,好。”江意铭点点头,伸手接过储储递过来的陶碗,里边盛的水已经半温了。   “阿铭,我们今天要走到哪里啊?”   “走了一上午,累了?中午休息好了以后,我们下午得走到森林那里才行。在森林外面过上一夜,然后明天横穿过森林,大概下午就可以走到三河部落了。”江意铭一边捧着大碗灌水,一边看向储储回道。   “不累。”储储弯着双眼摇摇头,露出讨人喜欢的小酒窝,“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部落外面看上去虽然空旷无比,也不是很危险啊。”   “因为这里还属于部落战士们日常会清理的范围。”江意铭扬眉给储储解释道,“一般在部落出来两天的路程以内,都会有人不停的巡逻,把厉害的猛兽提前杀掉或是赶走,所以还算安全。除此之外,还有狩猎队不停来往呢。要是离开了这个范围,可就危机四伏了。”   这几年里,江意铭远行的次数可不算少,以厚枝部落为中心点的周围好大一圈都被他探清楚了,深知这个山野世界里面野外无人区的荒凉和危险。要不是如此,他是一定要再走远些看看的。   而现在,他又有了储储……   不知不觉紧皱起来的眉头被柔软的指腹揉开,江意铭猛然抬眼,正对上储储想要收回去的小手和有些疑问的关切眼神。   他忍不住扬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储储的脑袋:“没事,我去帮他们忙,你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人类的惰性啊啊啊!! 爬回来更新_(:зゝ∠)_ 四天才修修改改弄出来这章【至于之前在干嘛……啊哈哈哈】到了结尾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啊啊啊 不会写感情线的单身狗已跪 努力把这篇文结束,然后四月开新文(*/ω╲*)   ☆、结契   夜幕星河,有微风穿过篝火堆拂面而来,热意袭人。   “高山部落的祖石呢?”   “红树部落的祖石呢?”   “厚枝部落的祖石呢?”   “……”   主持结契仪式的是三河部落的巫,正站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大声唤着参加了这次集会的各部落交上结契必备的祖石。   总算知道了离开部落前巫亲手交给他,千叮万嘱不可丢失的那袋石头的用处。江意铭掂了掂手里的小麻袋,在那名年轻的巫喊道自己部落的时候把它交了出去。   虽说这次集会是由三河部落办的,但附近五、六个部落的年轻人聚到一起上百个人,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安排到部落里去。   因此,江意铭一行人到了三河以后,就同其他部落来参加集会的人一样被安排到了离三河部落不远不近的一处大营地里,和另外几个部落比邻而居。   近半个月以来,这个年轻的营地里众人几乎都是同进同出,彼此间已经熟悉的很了。   况且,江意铭和储储早已情投,来集会上只是为了结契,比那些寻觅青睐的兽人纯人们轻松的多,也不和他们争斗,这段时间更是过得惬意。   现在终于等到了结契的时候,江意铭把祖石交出去后,便回到储储身边坐下,忍不住把他的手攥在掌心。   蹲在一旁的红枫瞥到他俩的小动作,不由得羡慕的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圆圆还是不肯和你结契么?”注意到他低落的神情,江意铭开口问道。   “是啊。”眉目俊朗的青年纠结着眉头,伸手胡乱撸了一把头发,“明明圆圆很喜欢我的,可就是在结契上边犹犹豫豫不肯答应。”   “那你怎么想?”倚在阿铭身侧的储储歪着头,关心询问道。   “等他待会儿回来,我再问他一次。如果他真不愿意……”红枫话音未落,就被来人给打断了。   捧着厚枝部落的祖石来到他们面前的正是三河部落年轻的巫,环视过众人,他把暗绿色的祖石放到江意铭手中:“就由你开始吧,你们部落里面要结契的就把自己的血涂到这祖石上面,每对新人都涂在一个地方。”   涂血?江意铭把石头交给储储,自己抽出匕首往手指尖轻轻一刺,殷红的血珠便冒了出来。再往石头上一抹,就是一道血迹。   储储、安安、大林等相约结契之人同样依次为之。   一旁的红枫看了又看,忍不住起身过去与巫小声说了几句,又飞快的朝厚枝部落的临时住所跑去。   然而,江意铭和储储此时却是都顾不得他了。   所谓结契,以血为誓,祖灵为证。契后两人便是血肉相连,心魂相系的亲亲之人。   纵然江意铭一直知道部落里面的巫都会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巫术,却也从未想过,在储储用滴血的指尖覆上自己的血痕的那瞬间,他的心脏会像是被轻轻揉捏住一般又酸又软、又像是在荒寂良久的虚空中遇见了归土!   紧张而欢喜的感觉从心室彼端传来,莫名的,江意铭就知道这是自储储那儿透过来的。   储储水盈盈的眼睛直直的回视着他,江意铭紧抿着唇,把他搂到怀里。   吵闹别扭着终于拖着圆圆成功结契,笑得傻瓜一样的红枫不重要了;带着沾满血迹的祖石回去,在高处神神叨叨请祖先鉴证的巫不重要了;流落异乡举目无亲,白手起家四顾寂寥的多年困苦也不重要了。   感觉到储储在自己颈窝里像小兽般蹭来蹭去的动作,江意铭只觉得整颗心终于被填满了。   ^^^^^^^^^^^^^^^^^^^^^^^^^^^^^^^^^^^番外^^^^^^^^^^^^^^^^^^^^^^^^^^^^^^^^^^^^^^   一别之后、   江南斩月楼。   斩月楼主江琛懒懒的倚在榻上,听着属下对楼中产业近况的报告。   “……以上,江北风雨堂近日里异动频频,属下已派子门的暗探前往调查。”说完最后一句话,单膝跪在榻旁的青衣人犹豫了一下,埋下头去,静静等待着楼主的指令。   “风雨堂,左右不过是那些小盘算,查出来以后交给意闻去办。”把玩着手里光华天成的白玉佩,江琛良久才吐出一句。   “是。”   “意言和意铭近日是什么行程?”   “二公子、二公子上月廿三的时候化名严意,考上了朝廷的武探花,然后辞官不就,最近在武状元定北侯侄孙殷贞府上做客。”   “……小畜生去考武举了!?居然只拿了个探花?怎么现在才来报?”漫不经心的把属下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琛猛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手上一抖,拍案而起。   我列祖列宗颜面何存!   青衣人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艰难道:“二公子同‘千面书生’交好,易容成一黑脸大汉,属下一时不察失去了公子踪迹……”   江琛生生把副桃花眼翻成了死鱼眼,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以后再收拾他,乖意铭呢?”   “三公子自离开大梦泽后径直往东海而去,初四已同碧云岛少主会合,并让护卫捎口信回来,言将于楼主做寿前赶回。”   “唔……”江琛勾起唇角,想了想,道,“你捎个信过去,就说……乖乖吾儿,距上次匆匆一别已三月有余……”   二地相思、   结契后,江意铭回到厚枝部落的第一件事,就是砍削木板做了几个牌位,刻上父母兄长的名字,置于卧房之内。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储储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打扰他。现在被阿铭拉着跪到这几块木牌前面,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阿铭,这些是什么?”   “……这些,代表了我的父母兄长。”江意铭垂下眼,解释道,“他们与我如今不知相隔多远,我和你结契他们也不知道,但我想像这样告诉他们一声。”   感受到阿铭心底的低落思念之情,储储反握住他的手:“好,我该怎么做?”   “磕几个头吧。”虽然心血来潮的这么做了,江意铭却也不是个拘礼的人,拉着储储拜了几拜便拉着他起来了。   “阿铭,你在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是我家里人的名字。我爹江琛,我娘江魏氏如兰,这两个是我的两位兄长……”   “百晓生处依然查不到意铭的下落么?”玄衣冷面的青年面沉如水的站在厅堂中,看向堂下的一排门人。   “回大公子,百晓生亦不知三公子下落。”   “百晓生不过是个朝廷鹰犬,能探到什么;大哥,我看不如往东海碧云岛方向再多派几队人手去搜寻小三。”江意言肖父的桃花眼里满是血丝,他靠在椅子扶手上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道。   “好,千荒岛周围的岛屿也要细细寻过。”江意闻点点头,看向他二弟,“我先去娘那儿,一起?”   “不了,我去东海会会碧云岛那群骗人也不打草稿的东西。你记得把侄子也带去,小家伙长得像小三,娘看到他还能开心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就完结 最喜欢写番外了!!   ☆、番外   三只小崽、   江意铭同储储有三个孩子,两个兽人和一个纯人。   江家下一辈以单字为名,从“日”,江意铭便给他们取名为江晖、江暄和江晴,悉心传授给他们他所会的所有文武艺。   可惜,江意铭是个庸师,而三只小崽里面又只有纯人江晴是块良才,算是继承了所有江意铭所学的,斩月楼最顶尖的心法与招式。   江家的教学日常,便是阿父兴致勃勃的指点着弟弟提剑追杀两个“四肢发达不堪造就”的白虎兄长,然后一起被阿爸储储给逮住教训一顿。   四季、   这片天地里的四时气候实在算不上和善。   春季一般少雨,经冬雪化之后便只有靠人力去灌溉田地。往年部落偏重狩猎的时候倒还好些,但江意铭总爱去野外找些能吃能种的东西回部落。好吃的东西人人喜欢,种植渐渐普及开来,春季灌地的重要性便直线上升;   热季真是热死人,雷雨天气极多,河水会暴涨。从前大家住土洞时总要担心暴雨冲坏了屋顶,现在倒是不会了;   秋季是最舒服的天气,江意铭也常默默感叹幸好自己是在秋季掉到这地方来的,森林里有吃有喝天高气爽;   雪季……正如其名,不下个几十天的大雪真是对不起这个名字,每年雪季到来时江意铭就催眠自己权当是趴屋里当一回狗熊。哦,雪季怀宝宝的纯人总是最多的。   五年计划、   虽然身处野人堆里,但江意铭依然艰难的在不少方面保持着他的贵公子做派,尤以对住房的要求为最。掐指一算,在与储储结契后,他又花了五年时间把那简陋的小木屋升级成了一座有梁有瓦,有椽有窗的大木屋。   门框隐蔽处还刻着“斩月楼”三个字。   盖好屋子还不足一个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江晖就在里面出生了。   唔,然后不足五年,这种屋子的式样就完全在周围的五、六个部落里普及开了。   不止六艺精通、   木匠、瓦匠、教书匠,   猎户、屠户、洗衣户;   啊,现在他连铁匠都可以当的很成功了……   江意铭自水中里提出泛着冷光的长剑,伸手按着一端试了试它的质量,忍不住自得的抿唇点点头——   虽然比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圆月残月它们还差了些,但也能算是把不错的长剑。照着琢磨出来的办法多打几把出来,开锋以后就可以把它送给阿晖他们当礼物了。   他享受到了近些年越来越难得的成就感。   君子六艺娴熟,民生更是不止六艺精通,江意铭对自己很满意。   游荡的七年、   对兽人纯人们而言,生年百岁寻常事。   所以发现自己在七十多岁的时候再度突破,武功大成的时候,江意铭还是挺淡定的,毕竟他还年轻。   日子越来越舒服,孙子都毛茸茸的会甩着尾巴招耳朵卖萌了,静极思动的江意铭就想着仗剑再去外面游历一回,找找回去的路。   储储硬是跟着他一起出发了。   七年方归。   他们见过了浩淼无极的大海,踏遍了巍峨延绵的群山,路过了无数友善不友善的部落,失望而又尽兴的归来。   八方来访、   嗯,回来以后江意铭就被新一任巫,原来的丘丘和新一任老族长阿苏押着变成了厚枝部落的最新一任族长。   阿苏……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老当益壮,干脆利落的把族长一职丢给江意铭后,就勾着他的脖子唠叨了半天什么你小子一走七年如此放浪还知道回来啊什么你在外面干了啥好事一堆没听过名字的部落上门什么年轻人以后你要担当起部落的未来啊……   晚上,江意铭抱着储储又磨又蹭,小声抱怨着不该回来,得到安慰的亲亲。   九全、   人生在世,身有缺憾才是常态。   就像他江意铭,身怀十八般技艺,独独掌握不了油盐酱醋中的机巧万端。   储储好笑的歪头顶了顶从后边圈住自己的阿铭:“去把灶里的火熄了吧,可以吃饭了。”   “嗯,辛苦你了……白天翻了那么多地,回家还得操劳。”   “你不会的我来,我不会的你来,这有什么。”   十遍、   历经千山万水种种坎坷,江意铭觉得自己当一个教书匠的时候最是令他痛苦不堪。   横竖撇捺折,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学起来有那么难么!?看久了这群野人在地上木板上划拉的字迹,他自己都快被带过去了!天就是天,别问本公子为什么“天”要这样写!   他当初是为什么会想起教他们习字来着……   哦,对了,是因为要方便记东西,因为他们在麻绳上圈圈绕绕打的结太难懂……   然后就被巫给捉住不放了……   然而他们写的字更难懂……   统统给我每个字都认真抄上十遍啊!   抱怨什么,再写不好翻倍抄啊!   百年老、   弹指匆匆百年老,斜阳坠。   江意铭看着储储在自己怀里安稳的咽下最后一次呼吸,看着他被儿孙们围绕着哭泣着送别,葬入祖地。   心头相伴近百年的倚靠消失了,倒也没有太难过。   我知道你会等我的,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阿翁,太阳下山了,我扶你回去吧,不然要着凉了。”   是他的第二个孙子,江思言。江意铭眯着眼认出了来人,慢慢点了点头。   屋内比外边要温暖的多,江意铭在孙子的帮助下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阿翁,有事叫我就拉这根绳子,我听到声音就会过来的。”   “唔,好。”   其实就算我已老朽不堪,给我一把剑,照样能刺倒这几个学艺不精的小子。   听得隔壁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也闭上了眼睛——   虽然自你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好好睡着过,但样子还是要做一番的。   ……看,今天你不就入梦来接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 本来还有“千”和“万”的,以“万万没想到”来个欢快的结尾 然而……就这样吧【“千”想不出来啊啊啊!】 ^^^^^^^^^^^^^^^^^^^^^^^^^^^^^^^^^^^^^^^^^^^^^^^^^^^^^^^^^ 新文广告时间→穿越版性转虞姬官配霸王的耽美文 老子末世都走过来了,还怕乱世? ^^^^^^^^^^^^^^^^^^^^^^^^^^^^^^^^^^^^^^^^^^^^^ 第一棵树啊啊啊啊激动的我都双更了!! ╔☆→—————————←☆╗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